另一边。
谢婉茹正捂着脸坐在凉亭背光的角落拭泪。
还好她出门带了面纱,这会儿脸虽然又被扇肿了,但好歹也能遮挡一下。
孟知年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被公主府的侍卫扇完巴掌后,就被护院往外驱赶。
“赏秋宴即将开始,没有请帖的闲杂人等不便在场,快走吧。”
领头的护院脸色极黑,孟知年冷脸叫嚣,“你可知本少爷是谁!”
好歹他也是中书侍郎之子,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敢这样对待他。
只是脸上的巴掌印让他威风不显,倒像个小丑。
几个护院双手抱胸,嗤笑着看着孟知年。
“甭管是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儿是公主府!要进来也可以,把邀请帖拿出来。”
孟知年咬牙,想让谢婉茹过来替他开口解释,谢婉茹却远远望着,只知啪嗒啪嗒的落泪,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也被赶走。
见心上人哭得眼都红了,孟知年一心疼想直接往里冲,结果又被揍了一顿后扔出去,惹得不少人冷眼笑话。
花厅。
瑞阳公主从未像今日这般吃瘪,一口气摔了五套琉璃玉盏后才缓了缓,双手叉腰让人赶紧将谢婉茹带到她面前。
“公……公主。”
谢婉茹生怕自己被拎过来又是挨罚,跪在瑞阳公主面前,指尖都在抖。
瑞阳公主眼神一冷,“你怕什么?本宫看起来很可怕吗?”
谢婉茹连忙摇头。
瑞阳公主轻哼一声:“听说你抢走了谢婉宁的亲事,本宫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没想到,竟这般没用!还坏了本宫的计划,扰了本宫的心情,你说,你该当何罪啊?”
“公主……”
那计划失败明明是瑞阳公主自己设计有问题,关她什么事?
再说,不是已经罚过了吗?怎么又要……谢婉茹下意识捂住脸颊。
她现在就是无比后悔跟来这个赏秋宴。
这个瑞阳公主,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之名果然是真的!
紧抿双唇,谢婉茹硬着头皮道:“倘若……倘若我有法子让我那姐姐当众丢人现眼,不知公主可能消气?”
她早就看出来,瑞阳公主就是想找谢婉宁的麻烦,既如此,不如她来做这个恶人,说不定还能得公主的看重。
这话正合瑞阳公主的心意。
她本就在想,那个谢婉宁居然连毒蝎子都不怕,还真是难缠。
且就通过这一件事,就能看出谢婉宁有多粗鄙,换做是世家大族的娇娇小姐,早就吓得嗷嗷哭了。
瑞阳公主越想越觉得,这样一个大老粗,连她皇叔的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
“好,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可别再让本宫失望,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瑞阳公主威胁起人来,眼神吓人的紧。
谢婉茹头皮一麻,连连点头。
“公主放心,我最是了解我那姐姐,定让公主满意。”
瑞阳公主点点头,“赏秋宴待会儿就正式开始,你说说看准备如何做?”
谢婉宁暂不知自己又被算计上了。
面对着安王,谢婉宁目光极为平静。
虽然心底还在默默吐槽,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但他的气场未免也太强了!
比寒冰还冷的眼神,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八年前,衮州……”傅瑾安的食指指腹在膝上轻点,时间过去太久了,不说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本王确实和秦将军一起去过那里。”
那是他第一次去协助赈灾之事。
“你的意思是,你那时候也在衮州?”
看到傅瑾安眼底无尽的淡漠,谢婉宁就知道他不记得了。
想想也是,她那时候不过是混迹在流民里的一个小乞丐,安王怎么可能对她有印象。
谢婉宁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往前走了一步后,站在安王面前。
随后,微微弯腰。
眼神清澈坚定,看着安王,伸手抓起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
她的手指极为纤细,看起来修长的紧,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虽未涂抹京城贵女们喜欢的蔻脂,看着却素雅好看极了。
将他的掌心翻过来,又轻轻将荷包在掌心中间,动作自然又连贯,仿佛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傅瑾安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目光盯着谢婉宁的手。
那双手凉凉的,他却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在发烫。
追风站在轮椅后面,瞪大了眼睛,张着嘴颤抖了几下,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活像个吃瓜吃到卡住喉咙的哑巴。
傅瑾安从未跟女子挨得如此近,更别提有什么肌肤之亲了。
怔了一瞬后,刚想说“大胆”。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谢婉宁朝他眨眨眼,莞尔一笑。
“这是我亲手给王爷准备的谢礼,也可以算是,定情信物吧。”
“当年若不是王爷的一饭之恩,婉宁不一定能活着站在这里。自回京后,我就一直盼着有缘再见王爷一面,亲自道谢。”
“所以,未经王爷允许之时,便答应了皇上的赐婚,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看着谢婉宁的双唇一翕一合,一时间傅瑾安竟忘了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去。
一直到眼前人行礼告退,单薄的身影逐渐在视线中消失,傅瑾安这才如梦初醒般开口道,“她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皇上此番倒是成全了她?
他今日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自己提出退亲,怎么就成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她不是皇上安排来盯着他的眼线么?
傅瑾安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出一丝犹疑。
追风倒是一副磕到了的模样,激动的急切道:“未来王妃说的没毛病啊,王爷您当年救了她,她对您崇敬已久,没想到皇上居然给您二人赐了婚,还真是兜兜转转,天赐良缘!话本都不敢这样写!”
说完,又撇撇嘴小声道:“再说了,赐婚圣旨都下来了,本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王爷您都老大不小了,能得谢大小姐如此倾心,多难得啊!”
追风觉得自己没看错,刚刚谢婉宁看着王爷那倾慕的温柔眼神,不像是骗人的。
要是换做其他女子,在看到王爷坐着轮椅出现时,只会露出可惜和可怜的表情。
倾慕?别提了!
女人可都是善变的东西!
追风可是亲眼见过曾经追在王爷身后的女子,在王爷出事后被吓哭的样子!
“本王倒不知,你何时话这么多了?待会儿自己去领罚。”
傅瑾安背对着追风冷冷道。
说罢,低头看向手中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的两只鸭子弯弯扭扭的。
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吐槽道,“怎么会有人能绣出这么丑的荷包?这鸭子怕是要成精了。”
还说这是定情信物?
倒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傅瑾安握紧荷包,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抹轻微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