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环瑶便前来通报,“娘娘,皈无已入宫。”
云琼华点点头,揉了揉眉心。
许是昨晚和时怀瑾待久了,她大梦一场,又想起了前世的时光。
那时浓情蜜意,以为时怀瑾会是自己的救世主。
却未想到,最终自己躲过了庶妹、后母、父亲的暗害,却最终死于时怀瑾之手。
真是讽刺。
“娘娘,昨晚您为什么让奴婢安排人去放孔明灯?”
“若您对时大人仍有情,您与他位高权重,其实可以……”
云琼华捏了捏环瑶的脸颊。
“太后和宰相?我的小环瑶倒是开明。”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环瑶眉头紧皱,“哎呀,奴婢不说了。”
“我知晓你担心我。”云琼华对环瑶一笑,拉过了她的手。
“环瑶,你可相信人可以转世重生?”
“什么?”环瑶瞪大双眼,面露惊愕,“娘娘您是不是没睡醒,在说什么胡话?”
云琼华凝视着环瑶略带稚嫩的面容。
她四岁那年,五岁的环瑶入府,二人整日嬉笑打闹,形影不离。
她六岁那年,环瑶与她一起躲在床下,目睹后母勒死了她的亲生母亲。当时环瑶紧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呜咽出声。
她十四岁那年,被先皇后赞为“楚国第一美人”,庶妹一气之下打了她数百鞭子。
环瑶护在她身上,替她生生挨了百鞭。她身无分文,只能冒雨跑遍京城医馆,给一个个郎中磕头。她一直磕得头破血流,才求动了一个年轻郎中,救回了环瑶的性命。
她十九岁那年,被时怀瑾投入死牢。狱卒告诉她,环瑶四处奔走无果,已自刎于天牢前,先她一步去了。
两生两世,除了她自己,云琼华唯一相信的,只有环瑶。
“环瑶,我没有说胡话。”云琼华握紧了环瑶的手。
“上一世,我嫁给时怀瑾,他送了我一场灯火。我昨日种种,都是试探他是否和我一样,重活了一世。”
时怀瑾对玉兰带钩起疑,云琼华便心生警惕。
中秋夜宴种种,都是试探之举。
若时怀瑾也恢复了前世记忆,云琼华会毫不留情,将他毒杀在昨晚。
“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环瑶满脸茫然,眼神疑惑地望向云琼华。
云琼华轻笑,“听不明白也无妨,环瑶,此生我一定护好你。”
环瑶抿唇,眼眸低垂。片刻后,她又抬头看向云琼华,眼睛里已蓄满泪水。
“不管您活了几辈子,您永远是环瑶的琼华小姐。环瑶会豁出命,护您周全。”
云琼华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她抱紧环瑶,声音中带上呜咽。
“傻子,谁要你的命,我要你活的好好的,我一定,会让你活得好好的……”
主仆二人紧紧相拥,一如过往数年间的许多长夜。寒风呼啸,只能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许久后,云琼华推开环瑶。
“尴尬死了,你主子我要抱美男,谁要抱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我明明比娘娘大一岁!”
环瑶不满地瞪了云琼华一眼。
云琼华破涕为笑,用手戳了戳环瑶的额头,“谁让你自幼一张娃娃脸。”
嬉闹间,门外传来通报声。
“太后娘娘,锦衣卫经历谢凌苍求见。”
云琼华立刻端正了神情,环瑶也帮她整理着衣服。
“让他进来吧。”
大门打开,谢凌苍一袭玄衣,腰佩长剑,墨发高高束起,器宇轩昂地走进殿内。
他单膝跪地,声音清朗,“微臣谢凌苍,参见太后娘娘。”
“谢经历一早前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云琼华接过环瑶递来的茶盏,满面淡然,只有眼眶还带着微红。
谢凌苍抬头瞥了她一眼,突然呼吸一滞,“娘娘哭过。”
云琼华端茶盏的手一顿。谢凌苍接着开口:“可是因为时大人?”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琼华轻抿了一口茶水。
“昨晚,娘娘命人在宫中放了满天灯火。”
谢凌苍低垂着头,呼吸不自觉放轻,“是为时大人放的吗?”
“你大清早来,就为了问这个?”
云琼华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时大人为国为民,却因晋升过快,本就饱受世人诟病。娘娘……不该再毁时大人清誉!”
谢凌苍话一脱口,便开始后悔。
他心里想的是,民间本就有时怀瑾和云琼华私相授受的流言,昨日灯火一放,云琼华费心设计的白鱼祥瑞便要大打折扣。
却不知为何,他一开口,就是如此难听的话语。
谢凌苍张了张嘴,想解释几句,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清誉?”
云琼华勾唇轻笑,笑声仿佛带了钩子,挠得谢凌苍心里痒痒的。
“清誉能当饭吃吗?你且放心,我虽给不了你心爱的时大人以清誉,却能给他权力。”
她顿了顿,眼神渐渐深邃。
“自然,谢凌苍,我也能给你权力。”
云琼华起身,环瑶立刻上前搀扶着她向殿外走去。
谢凌苍依旧跪在地上,云琼华的声音从大殿门口幽幽飘来。
“只看谢经历,想不想要这份权力了……”
宰相府内,云琼盈愤怒地将花瓶扫落在地。
“夫人,别砸了,小心受伤……”
婢女琳琅想要阻止云琼盈继续打砸。云琼盈瞪了她一眼,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贱婢!时怀瑾给我气受就罢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教我?”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琳琅立刻跪下,不停地向云琼盈磕头。
云琼盈继续摔着花瓶、茶盏,边摔边骂着时怀瑾,言辞粗鄙,不堪入耳。
“云琼盈,你毁坏之物,一并折算银两,从你的陪嫁铺子里出。”
时怀瑾的声音传来,云琼盈停下手里的动作,愤愤地看向门口。
“时怀瑾,你还敢来?你不是答应我,让我和皈无远走高飞,再替我要了云琼华的狗命。”
“你不怕我反水,和我父亲联手?”
时怀瑾气定神闲,步履缓缓,踏着一地瓷器残渣走进房中。
“你多日不和云仲昌通信,他早已不再信任你。”
“云琼盈,如今,你没有任何与我谈判的筹码。”
“你卑鄙!”
云琼盈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
虽气恼,但毕竟前世浸淫宫闱多年,她也明白,时怀瑾所言非虚。
眼珠一转,云琼盈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时怀瑾,你可知,有朝一日,云琼华会听从我父亲的命令,毒杀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