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白缓步迈入大殿,唇边挂着清浅的笑,眼中是勾人的魅惑。
云琼华见他如此,微微抽了抽嘴角。她瞥了月隐白一眼,淡淡开口。
“刚刚已经请完脉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月隐白见云琼华眼中闪过无奈,眉眼更弯了几分。
“马上就是娘娘传膳的时间了,臣特意前来,替娘娘验毒。”
云琼华摆摆手,“如此小事,不必劳烦月大人。”
“仁寿宫每日验毒,都有专人负责,月大人不必为此亲自前来。”
月隐白眉梢轻挑,眼波流转。
“娘娘的事,哪里有小事?”
“况且柳大人已两次来到仁寿宫求见,想来近日京中,怕是不太平。”
云琼华睨了月隐白一眼,捻了捻手指。
“你倒是消息灵通。”
月隐白轻笑出声,“臣不是消息灵通,只是整日将心思放在娘娘身上,所以对仁寿宫的事,便知道得多些。”
云琼华将月隐白的话听在耳中,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环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偷偷垂下头,扬起了唇角。
见云琼华不再是一副肃穆神情,月隐白眼中的暖意晕开,声音也更加柔和。
“并非是臣多心。”
“只是如今,在万珍楼袭击两位姑娘的刺客未落网、娘娘准备与时大人决裂、加之万寿节将近,娘娘也该多注意自己的安危。”
月隐白望了云琼华一眼,语气随意地开口。
“药王谷已给我发来警告。”
“我数次未完成他们的命令,已是背叛药王谷的行径。”
“我已成为药王谷的追杀对象。”
“也许他们会派新的内应来到宫中,娘娘应加以防范才是。”
月隐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云琼华却猛地站起身来。
她嘴唇微张,眼中波澜翻涌。
月隐白见她如此,低头偷笑一瞬,而后又扬起头,对云琼华开口。
“娘娘如此担忧微臣,微臣受宠若惊。”
云琼华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
“与其担心我的安危,你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月隐白,你……”
“娘娘放心。凭他们的本事,伤不了我分毫。”
月隐白对云琼华安慰一笑,又继续开口道。
“与娘娘交心前,我还有耐心与他们虚与委蛇。”
“如今娘娘已是我的知己,有娘娘相护,我也可随心而为,与他们一拍两散。”
“如此倒是畅快。”
云琼华闻言,看向月隐白的眼中情绪纷繁。
“月隐白,你就这么信我?”
月隐白点点头,眉眼弯起,眼中光芒流转,似月华如练。
“对啊,我相信娘娘。”
云琼华心头一颤,好像有蝴蝶在她心中扑闪了下翅膀。
“……随你。”
她说完,端起桌案上已凉透的半杯茶水,猛地灌了下去。
环瑶想拦,却只夺回了个空杯。
她瞥见云琼华微红的耳廓,笑着抿了抿唇。
不多时,晚膳上桌,月隐白在每道菜上一一试过,而后与环瑶一起,站在了圆桌旁。
云琼华用膳时,常摒退其他侍从,与环瑶一同用膳。
如今月隐白在场,她不好再破坏规矩、与云琼华同食,便一心给云琼华布菜。
云琼华望着满桌佳肴,又看了看站着的两个人,轻叹了口气。
“环瑶,把你藏着的碗筷拿出来吧。”
“顺便……再给月大人找副碗筷。”
环瑶原本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不食五谷的模样。
如今被云琼华点名,她双颊一红,瞪了云琼华一眼,便转身去翻找碗筷。
月隐白看见二人如此互动,眼眸中闪过讶异。
“……娘娘待环瑶,倒是亲厚。”
云琼华往嘴里扒拉了口饭,随意回了句。
“她与我相伴十年有余,已是我的亲人。”
月隐白的眼神暗了暗,转而又亮了亮。
“不知有朝一日,臣在娘娘心中,是否有机会和环瑶姑娘相提并论?”
“没机会。”
云琼华未抬头,依旧扒拉着饭。
月隐白一愣,转而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娘……当真有趣。”
三人用过晚膳,来到正殿饮茶。
月隐白望了眼正殿的牌匾,放柔了语气。
“这匾额,可是娘娘今日自城南庄子取回?”
云琼华饮茶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眸,扫了月隐白一眼。
“你的消息确实灵通。”
月隐白又笑,“非是我消息灵通。”
“只是今日时大人与云大人在宫城前闹了好大一出,怕是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娘娘是城南庄子的主人。”
云琼华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茶盏。
“你且细细说来。”
月隐白见云琼华不再饮茶,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茶盏合上。
“下朝后,时大人当街拦停了云大人的马车。”
“他拿出您送他的地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云大人索要庄子两年的租金。”
“云大人推说庄子属于云家,时大人怒斥云大人宠妾灭妻、苛待嫡女,险些掌掴云大人。”
“谁?”云琼华瞪大了眼睛,“时怀瑾?”
时怀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与朝中大臣皆笑脸相迎。
云琼华今日在城南庄子,与时怀瑾见面时,他并无什么异样。
她完全想象不出时怀瑾动手殴打云仲昌的场面。她甚至怀疑,若月隐白所言为真,时怀瑾不是被夺了舍,就是失了智。
月隐白见云琼华满面惊愕,眼中光芒一闪。
他挑了挑眉,装模作样地轻叹口气,继续开口道。
“不久前,娘娘公布了柳璟的奏章,名声已然下降。”
“如今时大人这么一闹,您过往与他的纠葛恐怕又会被提起。”
……
他继续说着,云琼华的思绪却已飘远。
在众目睽睽下与云仲昌闹翻,与时怀瑾以往的处世之道完全相悖。
她已经可以料想到,明日早朝,大臣们对时怀瑾的弹劾。
云琼华双拳握紧,思索着时怀瑾的企图。
可是思来想去,她还是想不出时怀瑾如此行事的目的。
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的,是前世时怀瑾与自己辩论过的典故。
舍身饲虎,割肉贸鸽。
他虽觉得如此行径愚蠢,可是到了山重水尽的地步,如此行为,总胜过平白牺牲,毫无收益。
云琼华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
她总觉得,时怀瑾想自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