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回了宿舍,一路上没人说话,何树想活跃气氛,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太诡异。
段承寒认怂的概率简直比母猪飞上树还低。
以往段承寒生气绝对是要玩高贵冷艳那一套的,从小到大被捧着供着,即使他在外人面前经常表现出超常的耐心和涵养,但只要稍微熟悉他一点的人都知道,段家少爷的眼睛长在脑门上,真惹他生气了就再也别想缓和关系。
不过段承寒倒是对他有几分耐心。
以往何树经常伏低做小去逗段承寒开心,把他从头夸到脚才能被少爷赏一个眼神,然后他继续不说话,何树就继续哄。
总能哄好。
身边的人都说何树是安抚段孔雀的猫薄荷,他有什么事儿对何树耍耍娇气被哄几下就好了。
段承寒被大家揪着开玩笑,却从没反驳,这也让上一世的何树更加坚信他在段承寒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就像一只脾气坏的傲娇猫猫只愿意睡在你怀里,怎么不算一种偏宠呢?
当然,这是何树自己美化过的比喻。
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其实他说白了,小说里的双向暗恋文学真的害人不浅。
但今时不同往日嗷,大少爷气成这样了还能过来服软,可见段承寒这人要转型了,不爱当冷艳王子那一挂的了。
还挺不适应的。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何树从他衣柜里拿出衬衫,却没立刻换上,反而顿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对上那道灼热的视线。
段承寒个高腿长,拖着凳子坐在何树背后,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僵立的何树。
“你…”何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怎么不换?”段承寒屈尊降贵的问。
何树很想一个流汗黄豆甩过去,“……你能不能转一下头。”
谁家好人目光灼灼目不转睛的看舍友换衣服啊?
不应该是默契的转移视线吗???
段承寒从刚才就刻意摆出的冷脸崩开了一条缝,整个人鲜活起来,挑起半边眉毛坏笑,“你换个上衣我也得回避啊?又不是没看过。”
“……”
“我腼腆不行吗?”
段承寒嗤笑,“你?腼腆?”
嗯??? 何树咬牙,段狗这个表情什么意思,咋的,他不能腼腆是不??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分辩,段承寒下一句话已经跟上来了:“你记不记得很早以前,咱们那个班组织的沙滩海岛游的时候了?你光着屁股蛋滚进我怀里跟我挤着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腼腆了?”
此话一出何树脸爆红,音量没控制住:“谁光屁股了?! 你别瞎说!”
而且什么滚进他怀里,上辈子的何树哪敢啊,他睡觉最老实了。
段狗可别血口喷人。
一个生理健康血气方刚的盖和心仪的天菜crush睡在一起不光不穿衣服,还跟人搂着睡?想想都不可能吧?
不然控制不住应了该怎么解释?
何树质问:“我当时不是穿着裤子吗?”
“哦。”段承寒闲适地倚在靠背上,挑起眉:“原来穿了啊,忘了。”
神经病。
何树不知道上辈子的海岛游还发生过这种事,当初他和段承寒被分到了同一个体验帐篷里,何树觉得这简直就像同床共枕一样暧昧。
整个人从白天兴奋到晚上,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老是在脑子里幻想两人在黑暗狭小的帐篷里分享呼吸的场景。
海岛,沙滩,微风,野营,灼热,激情……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在这种氛围下摩擦出一点儿不一样的火花简直太容易了。
想想都要流鼻血。
但事与愿违,段承寒这小子睡眠质量出奇的好,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的何树还没来得及和他畅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男主角2号就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这要他一个人如何展开激情?他总不能没脸没皮地把人拍醒强制互帮互助吧?!
再说段承寒那体型身材也不是他这个细狗能强制的了的啊。
所以在何树的记忆里,他见基情无望了之后也沉下心睡了,之后就一觉睡到天亮,段承寒早没了影儿。
现在段承寒这狗跟他说那晚他睡姿不好自个儿埋在人怀里了……
“那……那玩意是?”
段承寒坏笑地朝何树下三路扫去,“你说呢?”
“……”
不是错觉,段承寒真的比上辈子流氓了不少,简直像被魂穿了一样。
他真吃不消段承寒这套流氓做派。
算了,还是钻进厕所换吧。面子算什么,他要是不承认自己是男同段承寒这个眼瞎的铁直自然也不会朝奇怪的方向想。
毕竟上辈子自己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他还是不知道。
思及到此,何树当机立断冲进厕所关上了门,段承寒看愣了,本还带笑的脸色微沉,大声问道:“就换个短袖你至于吗?我能吃了你啊?”
里面的何树没吱声,段承寒皱眉,感觉何树对他越来越疏远,一点都不听话了。
等何树出来,段承寒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声音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说哥们,过了吧?咱俩又不是真同性恋,不光你和我,老宋和老萧以前不也成天被球队的兄弟开玩笑,你至于换个衣服都扭扭捏捏的避嫌啊?”
何树:“我腼腆。”
“腼腆,行。”段承寒咬牙切齿地说:“理解,我也给你空间,但你别好像……”
他顿了一下,何树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就见他把手抽回来,抓耳挠腮的嘟囔:“你别弄得和小女生闹脾气一样行吗?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别老别别扭扭的,哥这两天光应付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样子就心力交瘁的了。”
?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何树认真的看他:“第一,我没闹什么脾气,你给的那些东西我也是真的不太刚需……我”
“那你需要什么,是钱吗?你跟兄弟几个开个口不就得了。”段承寒没等他说完就着急的接了话。
把他家里查了个底朝天的段承寒认为何树就是心里别扭,拉不下面子收。
他当然不差这些身外之物,所以把钱也转了,电子设备也给他买了,哪个男生不喜欢这些东西?
他就是想让何树过的舒服点,送礼物总比送钱好看,他俩这关系不能老是给钱,得穿插着来,光给钱那就太俗了。
就像是他雇佣何树当朋友一样,所以他才更倾向于给何树送礼物。
也就是何树没有读心术,要不然听到段承寒这些煞笔推论绝对要气死过去。
他现在只觉得在对牛弹琴,他上辈子从来不知道段承寒竟会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性子,还是说,他不配段承寒端出涵养来。
大概是在大少爷面前伏低做小太久,突然失控总会让上位的人觉得不爽吧。
可就算不爽,或不适应,占上风的天之骄子也不会真正去理解下位者的感受。
他又怎么会知道何树的远离是一场自救呢,他那么爱钱的人……甚至都不爱钱了。
何树不愿浪费口舌,“不是,你想多了。”
他看着段承寒严肃强调:“还有,闹脾气并不是女性的专属,男人也会闹脾气,矫情,玻璃心,别老把这些不好听的形容加一个性别,搞得好像小女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似的。”
“这话要是被喜欢你的小女生听去该多伤心,真该让以前的那些漂亮妹子见识见识你的真实嘴脸。”
在何树心里,女人其实是比男人更能承受心理压力的存在,至少在他的生长环境里,为他撑起一片天的是一位年迈的女性——他的奶奶。
而他那个永远长不大,只知道享福的小白脸儿父亲,早就在过上富裕生活后没影儿了。
父爱如山吗,如果父爱只是沉默,那不如死了,还清净。
再者,说到矫情和玻璃心,段承寒不就是一个妥妥的矫情男吗……
“哎,我没那意思,随口一说。”段承寒看他这个严肃的样子连忙解释,话题就彻底被带偏了,“好了不聊这个,等你军训完就放国庆假了,我以前的朋友叫我去他家新开的度假山庄玩儿一玩,咱们也一起凑凑热闹?老宋和老萧也去。”
何树哪能去?军训完之后他就要着手去找兼职,今早把段承寒昨天的转账退回去后他的钱袋子又快见底了,虽然现在还有点余钱,但也经不起花。
“不去,我有事儿。”
段承寒不觉得何树会有什么事,毕竟他这么多年连其他朋友都没有,周末尤其空闲,以前他和宋耀几个人出去玩的时候何树还时不时的在微信消息轰炸他,跟自己分享他无聊的周末。
做做菜啊,钓钓鱼啊,和奶奶出去逛逛市场,他也不懂何树为什么老是和他发这些,他只觉得很无聊,所以要么不回,要么就是回个嗯。
想到此处,段承寒认定何树还是在闹别扭呢,语气有些强硬:“你不去也得去,等军训完咱们就走,我家司机会来接。”
……?
何树都懒得搭理他,索性用沉默当做拒绝,可段承寒好像会错了意,似乎已经笃定他会跟着了。
后来他去找班长汇合,段承寒死活要跟着,最后发展成三个人打印填表。
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的段承寒果然对助学金嗤之以鼻,当然,他什么都没说,何树是从他那个欠揍的表情中品出来的。
而且段承寒来的路上在看到临时班长性别的时候明明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挺放松的,后面又莫名其妙的针对班长,搞得那个班长也有些欲言又止,可能是觉得段承寒很不好惹,全程都没敢多说话,弄得何树跟在旁边也特别尴尬。
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