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脸的哥哥没让何树等太久，不过十几分钟就开着一辆很扎眼的法拉利停在了他身前。
“你好，我是卫焕。”
下来的车主和他的爱车是两个极端，他身上穿着合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没比他们大几岁，眉宇中却带着一点严肃感。
“我是何树。”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很快就上车了，何树把头贴在副驾驶的玻璃上，冷硬的触感仿佛能让他更清醒些。
卫焕看向他的眼睛，好心提醒，“安全带。”
何树听话的系上，只是手上的血迹把带子蹭脏了，“抱歉，我会付清洗费。”
“小问题。”卫焕启动车子，窗外的灯流一帧一帧的飞过，过了很久，卫焕突然开口了，“段承寒的朋友圈我看过。”
“他这种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树沉默不语，段承寒不容易，他就容易吗？
小圆脸这个哥哥说话真的很冒犯人。
卫焕看着他的脸笑了笑，眼睛中带了一点苦涩，“我不是帮他说话，而是我们这个圈里的人，要想谈爱不爱，喜不喜欢，是很难的事，因为这些东西和利益相比太微不足道了，就算他们不选，也会逼你不选。”
“要想和喜欢的人厮守，需要付出特别惨烈的代价，有时候付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何树缓慢地转动眼珠，声音很闷，“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好遇上红绿灯，卫焕停下车，看着上面的秒数说：“其实也没什么，段承寒当初既然干出了公开这种事，心里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所以你们之间最纯粹的感情是肯定要开始倒计时了，你看，就和这个红灯一样。”
何树循着他的指引抬头看，“你是他的朋友？”
“不，我们算得上是气场不和的对头，只不过看你们俩这样稍微有点感慨。”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问：“你的……条件不错，要不要签我的公司，现在什么都是刚开始，你既然是誉藤的朋友，只要你愿意，所有的资源都是你的。”
何树一直盯着显示牌，“绿灯了。”
卫焕收回视线，脚踩油门飞驰了出去。
何树快要失去对时间的概念，他握着手机，感觉手上的血都要流尽了，穿过闹市区，他们停在一处很大的庄园前。
他走下车，看着这个华丽的建筑出神，里面的有钱人歌舞升平，而自己站在外面，渺小的如同蝼蚁。
段承寒上辈子也是在这里订婚的吗？
真有钱啊。
因为段承寒陪着他吃食堂的一元大包子都吃的很香，导致他这段时间差点对段承寒这个少爷身份模糊了起来。
廉价的路边摊，掉渣的房间和土炕，还有掉漆的桌子和只有一层铁皮的淋浴间。
这些不是段承寒该受的东西，他是被众星捧月的小王子，可何树不是灰姑娘，灰姑娘的亲爹至少还是个伯爵呢，他连女的都不是。
这一瞬间他想了特别多，何树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可是他只是“嘴上知道”，他不用心想，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们之间的差距缩短再缩短。
害怕段承寒飞走，飞去云端，何树想要拼尽所有的东西去拴住他，去挽留他，可是段承寒本来就是生活在云上的人物。
何树太想要他的爱了，甚至还妄想段承寒会为了感情去迁就他。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拉着段承寒一起沉沦，在一起之后还在潜意识里洋洋自得，以为自己仅凭一点肉欲就能把他搞得五迷三道。
其实人家心里门清，早早就有了打算，段承寒没想和他有以后。
他从未沉沦过，在那片欲海里溺死的只有何树一个人。
何树闭了闭眼，里面像针扎了一样疼，心也像被捏碎之后甩到了地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泥。
何树自以为自己绝不会因为家庭环境而自卑，他从小就不服输，好面子，要强，别人骂他，他骂回去，别人打他，他让对方痛一万倍，他不在意那些小风小浪，他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能为家里减轻负担。
可是此时此刻，当何树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漂亮的，华丽的，他十几辈子都买不起的庄园之后，他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他承认自己真的真的特别自卑。
这个庄园对于段承寒来说这不过是他们家其中一个房产，对何树来说，却是被王母娘娘画下的一条广袤的银河，他永远都别想迈过去……
突然间，他觉得看不看也没有意义了。
晚风轻轻拂动，他却觉得这个刚到深秋的天竟然这么寒冷。
突然，他负伤的手边触及到了一片材质很软的布料，何树回神，是卫焕，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递过来了。
“用\t它遮遮你的手吧，流这么多血，侍者不会放你进去的。”
何树看着那个昂贵的西装外套，没去接，只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今天好像让他白跑一趟了。
“卫总，今天劳烦你带了我一程，不过我突然不想进去了，你进去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我之后好把清洗费付给你。”
卫焕愣了一下，他看着何树疲惫的眸子失神了一瞬，而后把外套披到他肩上，“不用付钱，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事。”
何树还没从他一系列动作中反应过来，他已经帮何树拉开了车门，“走吧。”
“去哪？”
卫焕扫向他的手，“当然是带我们聚诚娱乐未来的一哥预备役去包扎了。”
“顺带一提，这里打不到车哦。”
何树看着四周荒无人烟的环境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坐上去了，“你不进去吗？”
卫焕懒散的发动车子，脱下外套的他好像气场都有点变了，“里面全都在逢场作戏，有什么好的，走吧，去医院。”
何树抿起嘴，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医院，直到他的手被固定好，何树才又开口，“你说的，资源，需要我用什么换？”
卫焕有点诧异，随后挑挑眉，“你的时间？毕竟咱们要是签合同的话不会签的太短，公司也要在你身上下成本的，要不然把你刚捧起来你就跑了怎么办？”
何树认真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这种大馅饼为什么偏偏掉进我怀里，你打算签我这个素人应该不只是因为徐誉藤吧。”
卫焕勾起唇角，觉得何树竟然意外的直肠子，“确实不只有这个原因，我想签你是因为你的眼睛。”
呃……
这话就很有歧义了，可能是物质生活太充足了，他感觉有钱的人至少有50%都是变态，何树突然有点怕怕的，有点磕巴的问:“你，你不会有什么收集眼珠的癖好吧……”
他突然笑开了，好像觉得何树的话很有意思，“你想哪去了，我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像一位故人，这双眼睛足够我为你提供一个全新的平台，何树，这个往上走的阶梯，你要吗？”
哦，原来是霸总的替身文学啊，何树面无表情，“我要是签了你不会潜规则我吧？”
卫焕:“……”
“这你可以放心，我们可以是老板和员工，也可以是朋友和朋友，但绝不会超过正常的交往界限。”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被男人欺骗了一万次的何树还是沉默了，男人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和鸡蛋屁没区别。
“何树你得知道，有些机会错过就很难再有了，你现在需要一个伯乐。”
何树的指尖颤了一下，这句话说的没错，没有资源和人脉，单靠自己兼职，他就算是一天打好几份工也只能维持正常生活而已。
可他不想只要这种普通的生活，他仰起头，磅礴的回忆一股脑涌来，最后定格在他脑海里的，是上辈子奶奶形容枯槁的脸。
半晌，他问道:
“签约后，我除了基本的工作，还需要为你做什么？”
“不需要了，何树，你只要为我赚钱就好了。”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何树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打开微信，可能是订婚宴圆满结束了吧，段承寒和他的聊天框里终于冒出来了一句情话。
【d:我也想你宝贝儿，明天就回去了，我得好好亲亲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好难过啊，这几天无聊死了】
紧接着就一个电话打来了，他这种种反应都好像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一拿到手机就迫不及待给自己的恋人打电话，一副热恋的情态。
如果不是他瞒着自己订婚，何树都要信段承寒是真的爱他了。
何树没理会他，只是垂着眸子关了机。
“我还签了一家服装工作室。”
卫焕轻松道：“我可以帮你付违约金。”
“不。”何树抬起脸，眸中闪过一道名为野心的情绪，“不解约，但我需要一笔钱入股。”
“多少钱？”
何树动了动唇:“50万。”他抿起嘴，脸上再也没有刚才那个好似被丢弃的可怜模样，“和你签约半年内，我返你三倍。”
卫焕怔愣了一下，随即在医院门口大笑，被路人狠狠一瞪才收敛。
他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好，我可以先给你50万，不过你得尽快让我看到反馈，几十万砸下去你总得给我听个响。”卫焕再一次伸手，“合作愉快？”
何树用那只完好的手握住他，心中从没有一刻比现在还坚定，“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