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何树又陪着了老太太看了一会电视,他靠着奶奶的肩膀,靠着靠着睡着了,奶奶见他累成这样赶紧把他赶回房间休息了。
一进屋他就见到了房间里的变化,本来光秃秃的窗户被装上了遮光窗帘,炕上还多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软垫,床单枕套都干干净净的散发着香味。
段承寒应该是又买了一个枕头带来,床上的用品都是成套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俩同居呢,整出来个情侣款。
“奶奶,这些都是段承寒弄的?”
老太太过来了,“是,那孩子前段时间把两个屋都收拾了,我那屋的墙也刷了,他说是你让他来帮忙弄的,不是吗?”
何树动了动嘴,半晌:“是我让他弄的,那我这屋的墙怎么没重新刷完。”
一问这个,老太太就笑,“我一开始也问他,你猜小段怎么说的,他说这上面还粘着你小学和初中的奖状呢,就不刷了,这样可以留着当纪念,要不然奶奶说他心好呢。”
“你看,这是你小学一年级带回来的奖状,优秀学生,一直到你上高中,要是没了奶奶看着也不舍得。”
何树感觉自己封存在盒子里的心脏跳了一下,四肢都泛上来一股无力感。
段承寒真的太聪明了,他真的把渗透做到了方方面面,平时在外面还不够,如今连他自己的家里都有段承寒的影子了。
偏偏他在奶奶面前还说不出任何不是。
他的改造确实让奶奶住的更舒服了。
何树拉上窗帘,脱了鞋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连被褥都是段承寒惯用的沐浴露香味,他敢打赌,他家的淋浴棚子里绝对有段承寒的生活用品。
这个惯会卡bug的坏人……
何树嗅着这个味道,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好像睡得很久很沉……久远的像是把他带进了上辈子。
梦中的他又惊慌又恍惚,唯恐自己会一去不回。
直到他看见了自己的葬礼。
此时的天是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他失去奶奶之后就可以说是没什么亲人了,果不其然,那一个个穿着黑衣服来送葬的人里面没有他的爸妈。
何树不认识这个墓园,但是看上去就很贵,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黑色的段承寒,后面是萧宿和宋耀,他们都没打伞,神情中透着疲惫和哀伤。
“别难受了,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们,我没真死,我活了!而且你们选的这张照片也太丑了吧!”他对着前面的三个人喊,他们都不理他。
可能是听不见吧。
何树顿了顿,又飘到段承寒身边,看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眸,戳了戳他凹下去的脸颊:“喂,我没死你听见了吗?”
“谁准你给我埋在这儿的,我要和奶奶埋在一起,你听见了吗?段承寒,段承寒?”
何树怎么叫他们都无动于衷,一滴水顺着段承寒被打湿的额发下落,他觉得无聊,就飘在他面前接水珠。
年长一些的段承寒浑身上下都是熟男精英的魅力,只是他现在真的瘦的狠了,胡茬也没刮,在帅的基础上添了几分阴郁和颓废。
下雨不好,何树都看不清他们几个人的脸上是泪还是水,但他猜,应该是泪吧。
因为他自己看着这个场面都想哭了。
有生之年,他竟然还能自己给自己送葬,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在旁边看着,还是忍不住去戳大段承寒的脸,这是他喜欢了八年多的人,果然骨相好的就是年纪越大越帅,何树觉得他比19岁的时候帅多了。
“段承寒,段~承~寒~”
“你一定猜不到我就在你右手边看你给我送花。”
“以前我都不敢随便碰你的脸,现在我想碰就碰,你也没办法奈何我。”
何树看着他在雨中屹立,盯着自己碑上的照片看,连眼睛好像都没眨过。
他俏咪咪地又靠近了段承寒一点,趴在他耳边说,“我看在你现在老我几岁的面子上原谅你了,但我不会原谅19岁的你,我会在心里狠狠地骂你,谁让19岁的你又欺负我一次呢。”
“段承寒,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爱你了,但是没办法,我把你藏在心里,藏得太深了,现在好像自己也挖不出来了……我是不是作茧自缚啊……”
何树的声音有点哽咽,他用目光拼命地描摹着段承寒的眉眼,看他消瘦的脸颊,看他痛苦的眼眸,看他虚弱苍白的唇。
“段承寒,你会后悔吗?”
原本僵立的段承寒突然转头看着何树站的方向,何树被吓了一跳。
“何……树?”
他听见段承寒干哑的犹如坏掉机器的声音,“何树?是……是你吗?”
段承寒向他的方向伸出手,何树下意识想后退,下一秒就看见段承寒的手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
何树愣住。
而段承寒依然伸着手,漫无目的的找他,嘴里不断念叨着他的名字。
直到宋耀忍无可忍的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够了,段承寒……”
这是何树第一次听宋耀叫段承寒全名。
“树苗……树苗他已经不在了……”
宋耀每说一个字,心就像被凌迟一样,“你,别叫他。”
段承寒的身体一僵,他嘴唇发着抖,突兀地问道:“你们没听到吗?刚才明明有何树的声音……”
宋耀整个人都崩溃了,他猩红着眼怒吼道:“没有!没有!没有声音段承寒!他死了!死了!”
萧宿过来拉宋耀,宋耀却像疯了一样大吼,“何树死了!老子的兄弟淹死了!他……他……”
剩下的话,宋耀再也说不出来了,他弯着腰失声痛哭。
何树眼看着段承寒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灰败,一滴热泪从他的眼尾滑落,好像把他眼睛里的红意带出来了,因为何树竟然能分辨出来。
那不是雨水,那是他的眼泪。
梦境的最后,他只看见了段承寒昏倒在地上,萧宿和宋耀过去扶他。
梦醒了,何树感觉浑身疼痛,就像他的灵魂真的穿越了时空,最后又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他感觉自己的侧脸是凉的,一摸枕头,全是泪水……
真令人难过啊,这个梦。
何树吸了吸鼻子,缓了一会把脸擦干净,然后敞开木板门。
奶奶还在客厅看电视,只是他刚出房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端着菜从外面走进来。
何树和他对上视线,阳光似乎格外偏爱这个男孩,他的脸部线条被照的多么优越啊……
段承寒穿着粉红色的格子围裙,端着炖排骨,笑着和他说,“你醒了,正好要吃中午饭了,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