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污水处理厂的通风管道漏下几缕腐锈的微光，在泛着泡沫的黑色池水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曹岐踉跄着靠在生满苔藓的混凝土墙上，右臂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每片黑色鳞甲都渗出暗红色的血丝。
“还剩十一只。“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腥甜的血味在舌尖炸开。
面前二十米处，那些晶体化的骨翼正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源质流失的成年体怪物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嘶吼，暗紫色的火焰在眼窝中微弱跳动，映得池水泛起妖异的光泽。
大片大片白色的源质从这群死亡的成年体怪物的骨翼中透出，失去源质的加持，原本晶体化的骨翼也慢慢崩裂。
曹岐毫不客气的吞吐着这些白色的源质，但剩下的怪物足足有十一只，自己一个人根本抢不过他们。
即使这样也算是补充了一点源质的消耗，同时暂缓了右臂的魇化。
对于半空之上呼啸着骨翼的成年体而言，这些白色的源质显然比喘息的少年更美味，彼此争抢之间还会本能的吼叫，这让曹岐多喘了几口气。
但源质总归是会被吸完的，而且吸收完这些源质的怪物身躯更加的雄壮，暴起的血管在石头一般的肌肉上鼓动着紫色的血液，骨翼扇出的气浪让曹岐险些睁不开眼睛。
“去刚刚的水池！”李修仪在一旁看得心急，连忙提醒着曹岐寻找有遮掩的地形，起码比现在一眼望到头的通道好。
突然，为首的怪物展开骨翼，数以百计的紫色棱刺破空而来。曹岐闷哼一声，左肩瞬间绽开七朵血花。但他借着冲力向后倒去，作战靴在湿滑的地面拖出两道血痕，最后重重撞在蓄水池的金属护栏上。
十一只晶化骨翼怪呈扇形围拢，暗紫色的火焰在它们眼窝中明灭，映得漆黑池水泛起妖异的光泽。
“跳下去！”李修仪的嘶吼在精神海炸响。
少年佯装踉跄后退，脚后跟已经悬在蓄水池边缘。最前排的怪物突然张开骨翼，结晶化的翅尖射出暴雨般的紫色棱刺。曹岐不躲不闪，任由棱刺贯穿左肩，借势后仰坠入池中。
粘稠的黑水吞没身体的刹那，他引爆了藏在掌心的赤火源种。朱雀虚影在水底轰然炸开，高温将池水蒸发出巨大的气泡，那些坠入水中的怪物顿时被沸腾的液体裹住。曹岐清晰看到，它们体表的结晶层在高温与黑水的双重侵蚀下迅速剥落，露出猩红的血肉。
“第三个！”曹岐猛地蹿出水面，赤火缠绕的右爪扣住一只挣扎的怪物脖颈。鳞片化的左臂硬扛另一只怪物的撕咬，锋利的骨牙穿透皮肉时，他顺势将这只怪物按进池底——那里沉淀着大量未溶解的源质试剂，怪物接触的瞬间便化作一滩血水。
剩余八只怪物开始环绕池边游走，骨翼振动发出高频音波。曹岐的耳孔渗出鲜血，却咧嘴笑了。他故意露出破绽，当两只怪物从左右两侧俯冲时，突然旋身抓住它们的骨翼，三具躯体纠缠着坠向操作台。
“滋啦——”
背部撞上终端的瞬间，曹岐将源质注入操作台电源。暴走的电流顺着怪物的结晶翼传导，将它们电成焦炭，而提前覆盖背部的赤火甲替他挡下了七成伤害。
“还剩五只。“他吐着血沫爬起来，左臂的黑色鳞片已蔓延到锁骨。池水突然剧烈翻腾，三具被溶解的怪物残骸竟融合成巨型的血肉傀儡，剩下的五只则悬浮在半空，骨翼拼接成环状能量阵。
“就是现在！”李修仪突然接管了部分身体控制权。曹岐的赤火目燃起前所未有的金红色，他踏着血肉傀儡挥来的巨拳腾空，朱雀虚影在身后完全实体化。五道紫色能量束击中他的瞬间，朱雀双翼猛然收拢——
“轰！”
蓄水池上空炸开赤紫交织的光球，曹岐像陨石般坠落，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而五只耗尽能量的怪物笔直坠向池中，被等候多时的血肉傀儡吞噬。这个畸变的融合体刚要爬出池水，就被曹岐用最后的力量引爆池底残留的源质管。
剧烈的爆炸中，少年借着气浪倒飞进通道。
他听见身后传来血肉傀儡解体的黏腻声响，以及李修仪逐渐虚弱的提醒：“终端机的端口……”
染血的指尖抠开地砖下的暗格，曹岐将老杨破译的加密芯片插入终端。整个污水处理厂开始震动，自毁程序启动的倒计时在墙面闪烁。当最后一只从池底爬出的怪物扑来时，少年已经靠着墙瘫坐，举起完全魇化的左臂笑了笑：“一起走吧。”
利爪穿透怪物心脏的刹那，赤火顺着黑色鳞片逆卷而上，将两个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同时吞没。
但预想到的自爆并没有发生，此刻的曹岐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不远处的赤晶牢也因为没有足够的源质供给而消散为光点。
而一根手指正巧就搭在终端机的全息键盘之上，老杨费力的将身躯撑起来，虽然心里异常的焦急，但根本没有更多的体力在支撑自己去查看曹岐的情况。
好在最后一刻解开了终端机，获取资料的同时也终止了自爆，心神俱疲的老杨抓紧时间调整着状态，看着半死不活的曹岐心里一横，就要将通道中逸散的白色源质吸收。
这种属于魇的源质尽管十分纯净，但对于普通觉醒者而言，纯净就意味着排斥和冲突，根本不能短时间内纳为己用。
老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快点恢复行动能力，就在张口的瞬间，竟然发现奇特的一幕——低垂着脑袋的少年身上的血洞被那些蔓延的黑色鳞片覆盖，但覆盖的速度在缓缓减慢。
纯净的源质正自发的进入曹岐的身体，不断修复着他的身躯，也压制着精神海中暴怒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