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莲鹤双手合上门,面对门扉站了会,有些不放心的将耳朵贴上去。
“喂。”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他吓得浑身一震,回首便见霓裳一脸警惕的瞪过来,“你在做什么?”
“……那个匪尧。”他压低声音,神秘道:“我担心他会对小姐不利。”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察觉出匪尧身上的‘气’。
每个人生来都有气,气变化无穷,难以控制,这是他所练武学中的基础。
练武,首要的便是练气。
他所练为至强至阳的功法,将体内的气息变凝实,从而达到外能运功战斗,内而通达己身,强身健体的功效。
相较于普通人,武者的气更加浑厚,习武之人也能通过这个判断对方会不会武功、实力如何。
可匪尧身上居然没有气。
天下武学不可胜举,他知道,每个人练武的方法都不尽相同,例如一些暗卫死士就能将自身的气息消减到极致,但他们用久了这种功法,便再难令气回归原状。
但这个匪尧……
他似乎在自己皱眉时察觉到什么,再感受时,他身上的气又和普通人别无二致了。
居然能轻易控制气息的变化。
如果不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那,此人……
定不简单。
“匪尧在府里的时间比你久多了,”霓裳抱着双臂,看上去毫不担心,“他若有二心,为何迟迟不动手?倒是你,我和你说过,小姐的吩咐只需遵守即可,你是忘得干干净净?”
莲鹤:“……”
这种人,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洒扫仆从。
莲鹤凑到门上,还想再听,却被霓裳揪着衣领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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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烛光摇曳。
匪尧跪在毯上,珠帘后的人没说话,他也不敢开口,心中忐忑不安,手指下意识捏紧裤面,粗粝的触感传到指间。
他不敢抬头看,深埋着的视线里,是铺满了整间房屋的纯白色软毯,没有一丝污垢。
除了他踩过的地方。
匪尧神色晦暗。
这就是凤府唯一的大小姐吗?
真有钱啊……
思绪出窍之际,顶上突然传来一句冷冷的语调,将他拉回现实世界。
“你今晚在哪?”
“禀小姐,”他顿时收敛心思,垂下眼眸,恭敬道:“奴才今晚打了三缸水、洒扫了一遍凌天院,做完管事嬷嬷布置的事后,在下人院睡觉。”
“你是说,你一整晚都在凌天院内?”
“是。”
“哦。”上首之人笑了笑,匪尧一愣,就听她道:
“既如此……今夜后花园中,和九公主聊天的人,又是谁呢?”
‘铮——’
霎时。
珠帘未动。
厉光划过眼眸,就连他的动作都还未来及看清,白刃已经横在脖颈。
一只手握着匕首从外面刺进帘中,男人指节修长,粗布麻衣包裹的手臂平稳,丝毫不见犹豫。
是经常杀人的手。
温浅乐了,久违的兴奋感在体内翻涌,她不禁将头往上昂了昂,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像在和匕首比较哪个更白。
珠帘帷幔挡在俩人面前,像一层障壁,温浅看不见匪尧的表情,后者也看不到她的。
“急什么。”
“谈话才刚开始吧?”
匪尧站在外室,举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男人,还有脖子间抵着的两把长剑,耳边,传来凤温浅不紧不慢的声调。
他无心去听,一个疑惑在心中越升越高。
她知道自己身边有这种高手吗?
假如不知道。
她……在面对生命危机的时候。
不会害怕吗?
难道以为自己不敢动手?
今晚的事,她又听去多少……
“匪尧。”
内室,温浅饶有兴致的看着白刃,忽然伸出二指将其夹住。
“半年前,你被管事嬷嬷选中,入了凤府。”
“你所为何求?”
长久的沉默。
温浅很有耐心,她本以为匪尧不会回答,帘幕外却突然道:
“求财。”
她轻笑一声。
好诚实。
“做个交易吧。”
她说着,指节微微用力,将匕首移到一边。
外面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用力,那匕首失了持刀之人,掉在软毯上,没发出一丝声音。
“今夜之前,你是我凌天院中的人,与我是主仆关系,今夜过后,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我不在意你的过往,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只不过……”
“你要完全忠于我。”
温浅说完,撩开珠帘走出来,匪尧站在原地,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看了看四周,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温浅没在意,又问了一遍:
“能做到吗?”
匪尧看看她,突然展露一个笑容。
他这时的语气,倒有些像今晚在花园中的那个人了。
“小姐所言,匪尧自然无有不应,只不过……”他眨了眨桃花眼,眸中暗色流转:“奴才需要钱,很多钱,还有地位。”
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地位。
温浅勾勾唇。
“自然。”
就算他不提,也已经在自己的棋局之上了。
她走上前,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指,抬起匪尧下巴,后者未动,乖巧的站在原地,敛眸看着她。
“我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手下。”
“而是一个完全忠心于我,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背叛我、出卖我的人。”
“你能做到么?”
匪尧与她对视,眼角微微上挑,桃花眼中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复而勾了勾唇,很奇怪,他的长相明明并不女气,却在这时给温浅一种异常妩媚的错觉。
“小姐这话有歧义。”
“您到底是要匪尧的人,还是要…心呢?”
这会的语气清润悦耳,又像那日在院子里听见的声音了。
温浅挑眉,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桃花眼。
“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