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找了个附近的饭店,拿周亭昀的手机给徐陆发信息,叫人待会儿带着白殷然他们过来。
之后就安静了。
餐桌上三个人诡异的沉默。
虽然宁清本来就不爱说话,但周亭昀刚刚还是个话多的,不过现在也安静了。
最后还是叶斯出声打破了这个氛围。
“周老大,这几年你去哪了?那会儿我们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听到他这么问,周亭昀才笑了声,说:“回西城了,那里我爷爷奶奶还有房子,不至于睡大街。”
“那你爸爸怎么样了?”
“去年判了,十年,要不是我爷爷喊我继续读书,我就跟人家进厂打工了。”
叶斯瞄了眼宁清,继续问,“怎么回来了?”
“想我兄弟了呗,可惜没钱了,上不了南雅了,特意考了隔壁,第一名免学费。”
“回来了还不来找我们,待会儿大白过来打死你。”叶斯瞪他,“等着吧,一人一拳少不了的。”
周亭昀不在乎地笑了声,“打废了你们多给点医药费,我可没有钱去医院。”
叶斯也笑了声,换了话题聊自己,没再继续问周亭昀的事情。
当年周亭昀跟他们一起在南雅上初中,是他们班第一名,成绩比宁清还好。
但刚开始周亭昀面相看着凶,独来独往的,身边没有朋友,也没人敢跟他说话。
班主任让周亭昀跟宁清做同桌,起初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的两个人就能讲话。
周亭昀在班里只找宁清讲话,对别人的态度又冷又凶。
偏偏叶斯那会儿跟宁清比谁都要好,叶斯每次来找宁清都废话超多,不止一次吵到周亭昀。
不过一开始周亭昀只是冷冷地看一眼叶斯,发现叶斯这人压根不注意他就开始出声让他安静。
可惜叶小斯最爱的就是交朋友,笑嘻嘻地跟周亭昀说,“学霸你别老是学宁小清那么安静啊,去不去打球?”
打球周亭昀不去,但是他去打架。
有天放学宁清和叶斯一起回去,走到半路看到周亭昀被一群人围着打架,对面人多,周亭昀被打了几下,叶斯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帮忙,被宁清拉住,然后自己过去帮忙。
那次之后周亭昀明显给更爱和宁清讲话了,叶斯时不时在周亭昀面前闹腾,顺便把这两个孤立全班的人拉入自己的朋友圈。
周亭昀的父亲是市里的高官,母亲早逝,周亭昀从小就是被家里的保姆带大,性格难免有些缺陷,但叶斯不在乎,顶着周亭昀嫌弃的表情带着人打球去玩。
后来周亭昀慢慢融入集体,上学放学都是跟他们一起玩,平时打架也是冲在前头,被白殷然戏称像混的。
更何况周亭昀也就只是成绩好看,其实根本不像个好学生。
才初二就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样样都来。
不过深交之后,叶斯对周亭昀还是挺佩服的,有钱会玩成绩还好,更何况人仗义。
以周亭昀的成绩,如果要上南雅高中重点班甚至是市里最好的学校都不是问题。
然而初二那个暑假,周亭昀的父亲被政敌拉下马,曝出强迫少女和贪污,母亲的死另有隐情,周家一时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初三开学时他就请了一个月的假,有天宁清接到个电话,是周亭昀的保姆打来的,一听才知道周亭昀在家里割腕自杀。
宁清那会儿逃课跑去医院找人。
过不了几天周亭昀出院回来上课,叶斯和白殷然他们想方设法安慰周亭昀。
然而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周亭昀跳江的视频在南雅疯传,幸好被人救上来及时才没出声。
宁清不管父母老师的劝阻,执意去找周亭昀。
但周亭昀还是偷吃安眠药企图求死,但凡宁清再晚几分钟发现,周亭昀就真的活不成了。
兴许是没死成功,周亭昀放弃了,又回学校上课了。
但学校风言风语,时刻都在提醒周亭昀他家中丑陋不堪的事情。
有天下午自习课,周亭昀逃课想要翻墙出去,一回头就看见宁清站在墙角下盯着他。
“宁清,我不能和你一起学习了。”
“你还找死吗?”
“不知道。”
“割腕太疼,跳江太冷,安眠药吃不死,可惜了。”
周亭昀坐在墙头笑出声,“所以我要找别的方法。”
宁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周亭昀退学了,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里。
而宁清少了个同桌,照样不爱说话,整个人像是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
一直到今天。
“周亭昀!”
耳边一声怒吼,叶斯回过神,只感觉到面前一阵风吹过,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动静响起,看着周亭昀被白殷然和段枫祺一左一右按在墙上。
“你他妈这几年死哪里去了?”段枫祺抓着周亭昀的胳膊,毫不在意这是在外面,没什么形象地大骂,“你他妈怎么还不死,你他妈想干什么,操,周亭昀你他妈神经病。”
白殷然也不甘示弱,“他妈的还是不是兄弟,老子一边备战中考一边担惊受怕地玩手机就怕你他妈又上头条,你有病啊退个屁学。”
虽然徐陆在收到信息后立刻把事情告诉他们,但碍着还没下课他们也不能跑,一下课就冲出了教室,见到周亭昀就骂。
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叶斯让他俩冷静点坐下,说:“这么多人呢,要打要骂回去再说。”
周亭昀点点头,“就是,跟楷楷和小陆学学。”
宁清冷“嗤”一声,起身去点菜。
杜楷之坐在周亭昀斜对面,说:“要不是跑得没他俩快我现在就打你了。”
“看你那样,刚刚是不是被打了?”徐陆两手抱胸,他这一说,其他几个人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
叶斯回答,“被宁小清打了。”
“还是太轻了。”白殷然手搭着周亭昀的肩,面无表情地说。
周亭昀给了白殷然一拳,“打了要给医药费,我还没跟他要。”
“我当年的精神损失费你都没给我。”段枫祺咬着牙看他,眼眶红了一圈,“你他妈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个屁?说好一起上学你他妈放屁呢。”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当年的事知道内情最多的人是宁清,但宁清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但是作为好兄弟,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命大,更何况周亭昀还退学一声不吭消失了,这才是叶斯他们几个最接受不了的。
“现在回来干嘛啊?总不至于就跑出来吓我们几跳又跑路吧?”徐陆出声问。
“上学,在职高。”
杜楷之一脸不相信,“真的假的?别是蒙我们的吧。”
周亭昀从裤兜里掏出个校牌扔在桌子上,“高一,新生,真的,不信明天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