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的指尖在离建木幼苗三寸处凝滞,青玉色的树皮突然映出万千经络。那些经络中流淌的不是树液,而是端木蓉化道前封印的巫族精血——每一滴血珠里都凝着她采药三百载走过的山川轨迹。
";喀——嚓——";
幼苗根系突然刺入地脉,方圆百里的灵气如百川归海倒卷而来。树皮表面浮凸起暗金色巫文,正是端木蓉用本命元神刻下的《青帝祷天书》。字迹随着建木生长不断延展,开裂的树皮下渗出青色玉露,露珠坠地时竟凝成她十六岁初入百草谷的虚影:少女背着竹篓蹲在溪边,指尖轻触九死还魂草的叶片,草木生机顺着发梢流转成青藤纹路。
";她在用建木重刻命轨!";悬在诸葛青腰间的后土印突然嗡鸣,赢阴嫚封印在印中的戊土龙脉自行化出山岳虚影,重重压向疯狂生长的根系。建木主干突然扭曲成端木蓉被天魔藤贯穿心脏时的姿态,树心处浮现青铜色瘤节——那是她堕入魔障时剜出的腐坏心窍,此刻竟随着灵脉复苏重新滋生。
洛清雪遗留的金灵脊骨突然破空而至,剑气却在触及树冠时诡异地消融。三万六千片树叶同时映出端木蓉化道时的场景:她将最后七滴心头血注入树种,玉化的指尖在彻底僵硬前,颤抖着刻完祷文最后一句";愿以此身镇八荒";。
树冠突然迸发青光,叶片脉络交织成星宿图谱。诸葛青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巫典·天机卷》记载的";苍龙七宿图";,图中缺失的角宿方位,正是端木蓉当年替他挡下九幽蛊时破碎的命盘星位。
";快看玉露!";苏焰儿封印在涅盘火种中的一缕神识突然传音。那些坠落的青色玉露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面水镜,每面镜中都映着端木蓉采药的记忆残片:
二十二岁深入南疆毒沼,衣袂被蚀骨瘴气撕成碎布,仍徒手挖出千年血茯苓;
二十八岁独闯归墟海眼,发间青帝藤为护主化成灰烬,换来一株玄冥冰莲;
三十五岁玉化前夜,她跪坐在建木母株下,将毕生修为灌入树种,发梢垂落的露珠里倒映着诸葛青在剑冢苦修的身影......
树皮上的祷文突然流动起来,暗金文字顺着树干螺旋攀升。当最后一句";混沌开天处,青帝埋骨时";触及树梢嫩芽时,整株建木轰然展开九千丈树冠。叶片间垂落的玉露突然倒流,在空中凝成端木蓉完整的命盘星图——星轨交汇处,赫然显现混沌祖庭的方位。
地面突然裂开深渊,十二根青铜锁链从地脉深处射出,死死缠住建木主干。锁链表面浮现的噬魂蛊纹路,竟与徐福当年种在诸葛青灵台的禁制同出一源。建木根系突然暴起反击,将锁链绞成青铜碎屑——那些碎屑落地即生根发芽,长出的却是端木蓉堕魔时期培育的食人魔藤。
";原来如此...";诸葛青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树干瘤节处。青铜色病灶突然龟裂,露出内部转动的齿轮——这齿轮材质竟与巫族血鼎完全一致,齿缝间卡着半片褪色的青藤叶,正是端木蓉拜入天机阁时他相赠的信物。
树冠星宿图突然坍缩成光点,尽数汇入齿轮缺口。建木发出震天悲鸣,主干表面浮现端木蓉玉化前的最后手印。诸葛青将八门骨轮按在手印凹槽处,树干应声开裂,露出一条通往树芯的阶梯——每级台阶都由她生前炼制的灵丹铺就,丹纹里封存着不同时期的药香。
在树芯最深处,诸葛青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象:端木蓉的玉化之躯与建木母株融为一体,她的脊骨延伸成主脉,破碎的命盘星辰嵌在年轮之间。最核心的年轮处悬浮着青铜罗盘,盘中游动的不是磁针,而是她十六岁初遇他时,偷偷藏起的半截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