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朱由校朝江宁使了个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江兄,答应朕的银子,可千万别忘了,不然朕只能喝西北风了。”
江宁心领神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着悄悄伸出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朱由校见状,放心地点点头,也回了个“oK”的手势。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朱由校便宣布散朝。
这时,江宁与温体仁领着捧着账册的郭允厚一同往宫外走去。
郭允厚赶忙抹了把鼻涕眼泪,满脸堆笑地说:“江大人,还得是您呐!
老夫发现,天大的难事,只要有江大人在,都不叫事儿。”
江宁笑着回应:“老郭呀,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管好大明这个家可就靠你了,对皇上可别亏待了。”
郭允厚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江大人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就在快走到宫门外时,江宁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温体仁、郭允厚,还有徐光启等人一脸疑惑,纷纷问道:“江大人,您这是?”
江宁面色平静地说:“等人。”
几人不明所以,但也索性跟着一起等了起来。
江宁此刻表面上虽神色平静,可内心却似一座蓄势待发、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局势,刚开始他对杨涟、左光斗印象还不错,毕竟是历史有名的忠臣,自己也算是他俩的粉丝。
虽然和自己多有争执,矛盾还不少,但也仅限于政见不和,。
然而如今才发觉,不管自己打算推行什么举措,这俩二货必定会跳出来横加反对。
这已然远超政见不合的范畴,分明是赤裸裸的党争。
他拿杨涟左光斗二人当偶像,可惜偶像和粉丝不是一条心,还一心想搞死自己,身为粉丝的自己很伤心。
自己踏入朝堂这短短几个月,一直殚精竭虑地想要平息党争乱象,结果到头来,自己竟也深陷党争的泥沼,
这叫他怎能不怒火中烧?
片刻之后,杨涟、左光斗二人领着一众东林党清流文官走了出来。
江宁转过头,目光扫向他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说道:“哟,这不是我大明朝的大忠臣、大贤臣,杨大人和左大人吗?
怎么,二位还是不服?
二位大人整日把忧国忧民挂在嘴边,我还以为皇上都赏赐你们在紫禁城骑马的恩宠了呢。”
杨涟冷哼一声,“人双腿生来就是走路的,江大人你不也走着吗?
我们又为何走不得?”
江宁冷笑回应:“说得好!
‘少小离家老大回’,杨涟、左光斗,你二人若真是识趣,就该明白,你们可以走了。
这大明朝堂之上,少了谁都能运转。
你俩要是还想赖着不走,成天打着忧国忧民的幌子,那我不妨明说,有我们这些忠君之臣在,绝不让你们二人胡作非为。”
这时左光斗冷哼一声:“江宁,你这奸贼休要得意。
圣上不过是一时受了你等的蒙蔽,总有一日圣上会明白,我等皆是忠贞之臣。
至于你等奸佞之辈,必将没有好下场!”
江宁闻言,冷笑一声道:“左大人这番话说得当真是慷慨激昂!
朝廷国库亏空成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清楚。
本官入朝为官这几个月来,一直绞尽脑汁想办法弥补亏空、充实国库,可你们却处处与我作对。
你们摸一摸自己的良心说,把本官拉下马,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左光斗冷哼一声:“我等忠贞之臣,自当恪守臣子本分,岂会坐视你江宁胡作非为,祸害大明朝。”
江宁听闻这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随后指着杨涟、左光斗道:“就独你二人是忠臣、良臣、贤臣、直臣、正臣?”
闻听此言,杨涟左光斗二人怒目而视江宁。
随后,江宁彻底暴怒,怒目圆睁,手指着杨涟、左光斗二人破口大骂:“你们俩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就凭你们,也配跟我谈忠君爱国?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都在我肩上扛着!”
江宁这番话,瞬间让徐光启、温体仁、郭允厚等人惊愕不已。
几人本能地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江宁所言非虚。
若不是江宁在,朝廷如今的处境,恐怕要艰难得多。
杨涟、左光斗二人冷哼一声,杨涟斥道:“江宁,你这奸贼,好大的口气!
竟敢妄言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担于你肩,眼里可还有皇上?
可还有满朝文武百官?
又可曾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
江宁大笑一声,怒声骂道:“天下苍生?
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们来说!”
说罢,不再理会二人,径直转头离开。身后,郭允厚等人赶忙紧紧跟上。
谁知江宁刚走两步,突然转过头来,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杨涟和左光斗,骂道:“搅吧!搅吧!你们就搅吧!
搅得辽东前线打仗没了军饷,吃了败仗;搅得西南大乱,把大明朝亡了!
老子无非陪着你们一起玩命就是了!”
说完,江宁猛地转身大步离去。郭允厚、温体仁、徐光启三人赶忙紧紧跟在江宁身后。
只留下脸色铁青如墨的杨涟、左光斗,以及一众东林文官呆愣在原地,他们神色复杂,不知是被江宁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还是内心多少有些羞愧难当。
江宁没有回镇府司衙门,而是跟着郭允厚一起去了户部衙门,徐光启和温体仁也一同前往。
到了郭允厚的办公房,郭允厚赶紧让人整理朱由校的内库账册,同时安排人手去收缴其他衙门的账册 。
江宁和徐光启、温体仁,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江宁泽满脸感慨,说道:“这帮东林党的人,一个个跟书呆子似的,简直太不识大体了。
政见不合,这我能理解。
可如今,不管咱们推行什么政策,他们都要跳出来反对。
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的大事,就是毁在这些人手里。
嘴上成天喊着忧国忧民,实际上呢,就是搞党同伐异,一门心思攻击跟自己意见不同的人 。”
徐光启捋着胡须,满脸感慨地说道:“万历爷几十年不上朝,党争愈发激烈。
好多一心想为朝廷干实事的官员,都心灰意冷,辞官回乡养老去了。
如今,虽说东林党人大多被赶出了朝堂,可杨涟、左光斗这两人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啊!”
这时,坐在一旁的温体仁没有吭声。
江宁瞧着自己这位小老弟,笑着打趣道:“老温啊,如今杨涟、左光斗这两个家伙,天天跟咱们唱反调,这也不是个事儿。
要不,你来出面应对应对?”
温体仁一脸谦逊,赔笑着说道:“江大人,不是下官不肯出力,实在是下官资历太浅,根本压不住这两个书呆子。”
话落,温体仁像是陷入了思索,须臾,突然开口道:“不过下官知道,有一个人能降得住东林党这群人 。”
江宁一下子来了兴致,忙说道:“老温,你说的这人是谁?
快给我讲讲。”
温体仁笑着说:“此人名叫官应震,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曾官至太常寺少卿,他是楚党的党魁。
不过几年前,他辞官回乡了。”
江宁疑惑地问道:“此人有何厉害之处?他又为何辞官了?”
这时一旁的徐光启笑着说道:“江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官大人虽说官职并不高,但他是楚党的党魁,搞党争很厉害,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就和东林党人打了个平手。”
这时,温体仁接过话茬,笑着说道:“这位官大人,别的本事暂且不说,单论搞党争,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只是后来东林党人势力越来越大,他独木难支,便辞官还乡去了。
要是能把他请出来,帮咱们对抗东林党,那咱们肩上的压力可就能减轻不少。”
这时,郭允厚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说道:“江大人,这位官大人我也认识。
他在为官方面,倒还算得上不错,可就是太过热衷于党争了。
说实在的,他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党争上,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算得上是把‘好刀’ 。”
听到几位同僚对官应震如此推崇备至,江宁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如此大才,怎能白白浪费!
得赶紧把他召到京师来,让他去对付杨涟和左光斗这两个书呆子,咱们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随后,徐光启、温体仁、郭允厚几人连连点头。
当下由温体仁执笔,写好保荐折子,接着江宁、郭允厚、徐光启、温体仁依次签下自己的名字 。
眼看终于找到能对付杨涟和左光斗的人了。
江宁顿时觉得心中的闷气消了大半,笑着打趣道:“老郭呀,如今各部衙门的府库全部裁撤,统一上交到户部。
你们估算一下,现在户部大概能有多少银子?”
郭允厚捋着胡须,笑着回应:“江大人,老夫早有盘算。
各部衙门府库裁撤后的银两,加上皇上内库的银子,再算上户部之前的存银,如今户部存银多达2900万两。
另外,魏公公在两淮地区查抄李三元得来的那五百万两,还没算进去呢。”
听到这个数字,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倒不缺银子了。
商税改革已经在背后筹备妥当,如今全面铺开,要不了多久,朝廷便能有源源不断的商税进账。”
这时,郭允厚脸色一变,说道:“江大人,账可不能这么算啊。
辽东每年军费就要450万两,这还没算九边其他军镇的开支。
如今朝廷把各部衙门府库全都裁撤了,官员俸禄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
之前陛下有旨意,北直隶和所有京城官员俸禄加三倍,而且全部发放现银,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另外,西南战事即将爆发,之前您还让老夫准备五百万两银子,这么一算,剩下的银子可就没多少了。”
听到这儿,江宁眉头紧皱,骂道:“他娘的,这也太费银子了!”
这时,一旁的温体仁开口说道:“自大明开国以来,税负一直维持在较低水平,意在与民休养生息。
可如今二百六十年过去了,土地与人口不知增长了多少,税负却反倒越来越少。
究其根源,还是江南那些士绅,把银子都攥在自己手里,不愿给朝廷交税。
自从将东林党大部分官员逐出朝堂,南方各省缴纳赋税的速度越来越慢,数额也越来越少,他们这明显是在向朝廷示威啊!”
这时郭允厚开口说道:“其实这个问题,自成祖爷迁都顺天之后,便一直存在。
仁宗皇帝在位的时候,曾有过迁都回南京的想法,就是因为察觉到,大明京城虽在北京,可实际财富大多在南方。
长此以往,那些士绅......”
江宁心里也明白这个问题。
可当下大明内忧外患,局势复杂得很,任何举措都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他就一直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对南方动手。
毕竟一旦处理不当,内忧外患全面爆发,那他江宁可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江宁开口问道:“几位大人,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徐光启眉头紧蹙,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不停摇头叹息。
郭允厚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同样一脸无奈。
温体仁双眼微微眯起,思索片刻后,语气森然地开口道:“江大人,在下有一见解。
如今唯有加强兵权与皇权,稳住辽东战事,在等西南战事爆发迅速平定。
到时只要朝廷大军在手,便可直接将军队开赴南方。
那些南方士绅,哪个敢轻举妄动,就直接就地剿灭。”
温体仁这番话刚出口,郭允厚和徐光启惊愕得直接站起身来。
徐光启赶忙说道:“温大人,你这举措可是在动摇大明根基啊!
南方百姓说到底都是大明子民,怎能轻易动用朝廷大军?”
郭允厚也紧接着劝道:“温大人呐!
若真照你这般行事,南方岂不是要被逼反?
一旦天下大乱,你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温体仁面色平静,缓缓开口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也是当下唯一能拯救大明的办法。
各位大人,想必你们都熟读经史,纵观历朝历代,又有哪个大一统王朝能够延续超过三百年?
大明如今已历经二百六十年,这意味着大明已然步入末期。”
这时江宁也开口说道:“太祖爷英明神武,打下大明江山。
如今立国已二百六十载,从王朝兴衰的角度看,大明确实已到末期。
中华大地自古就无不亡之国,兴衰轮回乃是天道。
皇上明白,满朝文武大臣也都清楚。
只是这江山社稷,当家实在艰难。
就说张居正,当年权势滔天,推行一条鞭法,也不过为大明延续了几十年国运而已。
如今北方天灾连连,放在洪武永乐年间,这些或许不算大事。
可如今,皇族繁衍不息,供养所需耗费巨额银两;官绅相互勾结,大肆兼并土地,随便一件事,都足以动摇大明根基。”
这时,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江宁所言不假,大明如今面临的种种问题,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众人面前。
渐渐地,众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沉重之色。
江宁见状,反倒笑了笑,说道:“大家这都是什么表情?
日子再艰难,也总得继续过下去。
本官就不信了,凭借我们这一腔忠勇报国的赤诚之心,还没办法为大明延续国运,再撑个几百载!”
听到江宁这话,其他几人顿时大惊失色,心中暗自惊叹:江大人好大气魄,竟妄图凭借一己之力,让大明国运再延续几百年!
江宁心里明白,在这种情况下,非得说些鼓励打气的话不可。
不然,身旁这几位得力助手,恐怕就要彻底灰心丧气,丧失继续拼搏的信心了 。
江宁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接下来,本官安排几件事,你们都仔细听好了。”
随后他看向徐光启,开口道:“徐老大人,劳烦您工部下一道调令,把辽东所有打造火器的工匠全部调回京师,一个都不许留,全部安排进兵杖局。”
徐光启满脸震惊,问道:“江大人,这是为何?
难道辽东当真保不住了吗?”
江宁摇了摇头,说道:“辽东能不能保得住,本官现在也不清楚。
但把所有火器工匠调回京师,实属未雨绸缪之举。”
江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历史上建奴就是在攻占辽阳、沈阳之后,得到了大量火器工匠,这才具备了研制火器的能力,自那以后,大明在火器方面便不再占据优势。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在当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