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天启帝与江宁又交谈了许久,天启帝开始询问朝堂诸事,江宁每次都能给出独到见解,还不乏应对之策。
这让天启帝心中大为震惊,暗自思忖:“真是天佑大明,竟让朕结识江兄这般大才,日后定要好好重用,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一样都不能少。”
而对此,江宁浑然不知。
这时,站在一旁的魏忠贤小声提醒道:“陛下,天色不早了。”
天启帝如梦初醒,赶忙对着坐在一旁的江宁说道:“江兄,如今天色已晚,朕得回宫了。
这两天朕就派人把你任职的事办妥,到时候你只管等着走马上任就行。”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全凭陛下做主。”
说罢,天启帝便领着魏忠贤起身告辞。
偌大的酒楼大厅内,只留下江宁一人。
他呆坐在原地,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一切,恍惚间觉得如同南柯一梦。
自己的朱兄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天子,魏管家居然是传说中的“九千岁”魏忠贤,而自己马上就要走马上任锦衣卫指挥使。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仿佛都不真实一般。
随后,酒楼两名伙计从后厨走了出来,看见坐在酒桌旁发愣的江宁,赶忙上前,一脸疑惑地开口问道:“掌柜的,那位公子走了?
刚才两个伙计待在后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宁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恍惚地说道:“走了,都走了。”
江宁看着站在身旁的两个伙计发起呆来。
这俩伙计,一个叫大虎,另一个大威,都是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原本是逃难的难民,来到京城沦落街头。
当时江宁开酒楼正缺人手,便收留了他们。
这二人平日里既勤快又机灵,能吃苦还听话,在店里一直尽心尽力。
江宁想到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也琢磨着日后自己身份转变,该如何安置他们。
江宁略微思索一番之后,笑着说道:“大虎、大威,你们俩坐。
我还是想问问你们,要是有一天我不开酒楼了,你们俩打算怎么办?”
大虎和大威听了,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大虎挠了挠头,憨笑着说:“掌柜的,您咋突然这么问啊?
俺们从来没想过您不开酒楼这事儿呢。
俺们没啥别的本事,就是有把子力气。就知道在酒楼里听您吩咐,好好干活。
要是您不开酒楼了,俺都不知道能干啥。”
大威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有些着急地说道:“是啊,掌柜的。
自从您收留了俺们,俺们才有了安稳日子。
您要是不开酒楼,俺们可就没了主心骨。
只要您不嫌弃,俺们就还想跟着您,您让干啥俺们就干啥。”
这时江宁思索一番,自己马上要步入朝堂了,身边没有信得过的自己人肯定不行,那些官场老油条,根本靠不住。
眼前这大虎和大威,倒是可以培养任用。
便笑着说道:“大虎、大威,要是我到朝廷去当官呢,你们俩也愿意跟我去吗?”
闻听此言,大虎和大威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没有说话。
随后,江宁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俩也别担心,就算我走了,这酒楼还是要继续开下去的。
你们要是不愿意跟我去朝堂为官,就留下来帮我看着这酒楼吧!”
大虎和大威听闻,神色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与纠结。
这时,大虎犹豫半晌之后,猛然跪在江宁面前,说道:“掌柜的,这几年多亏您收留我们兄弟,让我们有饭吃、有地住,才能活到今天,不然早饿死街头了。
但我们对不住您,一直有事瞒着您。”江宁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大虎接着说道:“掌柜的,其实我俩不是汉人,而是从塞外逃过来的蒙古人。
草原部落间相互征战,我们家人都死光了,这才逃到大明,想找个安身立命之处。
自从那位朱公子头一回上门,我就留意到他身旁侍卫都非泛泛之辈,各个武艺高强,那朱公子身份必定非同凡响。
想来掌柜您要入朝为官,也和今日朱公子来访有关吧!
只要您不嫌弃我和大威是塞外蒙古人的身份,我俩愿意追随您。”
大威也跟着跪了下来,用力点了点头,神情坚定地说道:“只要掌柜的您不嫌弃我们兄弟俩,我们誓死追随您!”
江宁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其实对于大虎和大威并非汉人的身份,他早有察觉。
只是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秘密,他便一直没有拆穿二人。
今日二人能坦诚相告,倒也显得老实可靠。
随后,江宁快步上前,双手将两人扶起,说道:“大虎、大威,过不了几日,掌柜我就要入朝为官了。
你们蒙古人的身份,在我看来算不上什么大事。
往后跟着我好好干,咱们一起努力,将来定能搏个富贵前程。”
大虎和大威二人异口同声说道:“誓死追随掌柜!”
江宁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大虎和大威,这是你们的真名吗?”
二人听后摇了摇头,大虎说道:“这是俺俩临时起的汉名。
俺们对大明文化了解不多,就随便起了大虎和大威这俩名儿。”
江宁闻言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今后我入朝为官,你们俩也得有个拿得出手的名字。
大虎,往后你就叫猛如虎吧;大威,你今后就叫虎大威。”
猛如虎和虎大威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跪地磕头,大声说道:“多谢掌柜的赐名!
今后我猛如虎、虎大威,誓死追随掌柜的!”
随后,江宁简单向猛如虎和虎大威交代了一番,二人便着手收拾东西。
反正店里此时也没什么生意,江宁索性决定直接关门。
之后,江宁便留在酒楼静静等待。
然而,他并不知道,第二天朝堂之上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在东厂提督魏忠贤的暗中授意下,几名御史小官开始对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发起弹劾,抓住骆思恭在任期间的一些琐碎小事不放,大做文章。
出人意料的是,竟有大部分文官也站了出来,力保骆思恭
要知道历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向来都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其他人无权干涉。
但是经过移宫案的爆发,文官集团势力再次得到提升。
在他们看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干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如今少年天子刚刚登基,就想撤换锦衣卫指挥使,明显不是好兆头,所以文官玩了命的抵抗。
双方僵持不下,就连天启帝都被文官们顶撞了好几句。
无奈之下,天启帝只好宣布散朝,回到冬暖阁后,他大发雷霆,屏退左右侍从。
魏忠贤身着紫色蟒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天启帝愤怒地骂道:“朕不过是想撤换个锦衣卫指挥使而已,大明历任锦衣卫指挥使,都是天子直接任免的,如今这些文官居然敢公然与朕唱反调!
还有你这老货,是怎么办事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江兄知道了,朕的面子往哪儿搁?”
魏忠贤此刻跪在地上,头低得几乎贴到地面,哪敢发出半点声响。
天启帝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冰,冷冷地盯着魏忠贤,厉声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是你还办不好这事,就别回来了,直接去江兄的酒楼当伙计吧!”
魏忠贤一听,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咣咣咣”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颤抖着说道:“皇爷放心,老奴这次一定把这事妥妥办好,绝不再叫皇爷失望!”
言罢,他缓缓起身,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告辞离开。
退出大殿之后,魏忠贤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冒出的汗珠,而非灰尘。他从怀中掏出两颗文玩核桃,下意识地开始盘弄起来。
脚步不停,边走边盘,不知不觉便来到宫门口。
侍卫见他走来,赶忙整齐划一地行礼。
魏忠贤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径直坐上官轿,吩咐轿夫前往东厂大堂。
不多时,轿子稳稳落在东厂大堂前,魏忠贤撩开轿帘,迈出步子,走进大堂之中。
在东厂大堂,魏忠贤的一众爪牙齐聚一堂。
他的侄子魏良卿,干儿子孙云鹤都在其中。
魏忠贤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用力将手中的文玩核桃拍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底下众人浑身一颤。
“都给咱家听好了!”
魏忠贤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这次要办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皇上要撤换锦衣卫指挥使,那帮文官却百般阻拦。
你们给咱家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把这事办妥了。”
魏良卿上前一步,谄媚地说道:“叔父,您放心,侄儿一定竭尽全力。
那帮文官太不识趣,竟敢跟干爹您作对,跟皇上作对,看侄儿怎么收拾他们。”
孙云鹤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说:“义父,孩儿手下有一帮弟兄,都是不怕死的主儿,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就给那帮文官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咱东厂的厉害!”
魏忠贤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不过转瞬又变得严肃起来:“记住,做事要小心,别留下把柄。
要是办砸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时间,大堂里弥漫着一股阴狠的气息 。
第二天,一堆力保骆思恭的文官把柄,赫然摆在了东厂大堂。
魏忠贤望着这些把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忙不迭地拿起这些证据,一路小跑着奔向皇宫。
来到朱由校面前,魏忠贤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证据,说道:“陛下,这些可都是昨日力保骆思恭的文官们的把柄。”
天启帝随手翻了翻,随后冷声说道:“这下事就好办了。”
言罢,他拿出一枚金牌扔了过去。
魏忠贤赶忙伸手将金牌稳稳接在怀里。
朱由校紧接着冷声吩咐道:“赶快去办吧,江兄还等着呢!”
魏忠贤赶忙恭恭敬敬地行礼,而后起身告辞。
出宫后,魏忠贤立刻召集东厂人手,将朝堂上那些公然与天启帝唱反调的文官,统统抓进了诏狱。
之后,他又命人将这些文官的把柄证据公布于众。
这下,文官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有苦难言。
然而,即便如此,仍有几个御史和尚书不惧威胁,站出来弹劾魏忠贤,痛斥他残害忠良、祸国殃民,请求天启帝将其法办。
但天启帝对这些弹劾一律留中不发,仿佛没看到一般。
随后,魏公公热络地专门跑了一趟骆思恭家中。
到了骆府,他与骆思恭闭门彻夜长谈。魏公公在交谈中,或威逼或利诱,将局势利弊剖析得极为透彻,让骆思恭深知自己已无转圜余地。
第二天,骆思恭便以年老体衰为由,主动上书天启帝请求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天启帝看到奏疏后大喜过望,当场批准了他的请求,还额外恩赐白银五百两,以表皇恩浩荡。
骆思恭府中下人们开始收拾细软,此时的骆思恭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坐在大厅之上。
儿子骆养性满脸不满地说道:“父亲,您怎么就甘愿受魏忠贤威胁,辞去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呢?
要知道您那些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再加上朝堂上文官力保,只要您不上书请辞,魏忠贤能拿文官有办法,但又能把您怎么样?”
骆思恭听闻此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沉声说道:“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难道是咱们骆家祖传的吗?
从太祖洪武爷到如今,锦衣卫指挥使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干到陆炳那样的。
现在局势已然明朗,皇上心意已决要换人。
如今我主动请辞,避免事态扩大,皇上还能念着我们洛家的好,给我个体面。
若是我倚老卖老,一旦事情闹大,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咱们骆家。
到那时,你真以为那些文官还会力保我们骆家?
只怕落井下石的就是他们。
陛下已经下旨,留你在锦衣卫任千户,这也算给了咱们骆家足够的体面。”
随后,骆养性被骆思恭一番叮嘱,从为人处世到家族兴衰,骆思恭苦口婆心,将自己的经验与忧虑倾囊相授。
骆养性虽心中仍有不甘,但看着父亲疲惫沧桑的面容,也只能默默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尚有些朦胧,清冷的晨风吹过,骆思恭便带着家人匆匆离开府邸。
骆思恭前脚刚离开京城,后脚魏忠贤便在朝堂之上推荐江宁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对于这个此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人,满朝文武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表示反对。
而勋贵们则保持中立,并未表态站队。这一幕可把天启帝气得不轻。
对此,魏公公早有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随后便让人将江宁的资料呈了上来,接着当着众人的面,将资料内容一一讲述。
原来,江宁家族竟是从永乐年间传承至今的锦衣卫暗探,根正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