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明英烈祠外,百姓们陆陆续续赶来,其中不乏妇孺孩童。
他们纷纷在不远处跪地,朝着英烈祠内烟火缭绕的英烈灵牌虔诚叩头。
朱由校瞧见这一幕,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百姓们走去。
四周侍卫见状,纷纷欲上前护驾。
朱由校却大手一挥,朗声道:“你们都不必围在朕身边。
这大明英烈祠前,叩拜的皆是我大明的百姓,祠内供奉的都是忠君爱国的万千英烈。
朕若在这英烈祠前还需侍卫护卫,那朕这皇帝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言罢,他上前轻轻推开侍卫,径直走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前,将其缓缓扶起,温声问道:“老人家,您身上这孝,是为谁人所戴啊?”
老者抬起头,见眼前身着龙袍之人竟是天子朱由校,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们这些京城百姓想着就在大明英烈祠外远远祭拜,或是等朝廷的祭奠典礼结束后再进去祭拜,却不曾想,贵为大明天子的朱由校,竟亲自前来慰问百姓。
惊愕过后,老人家身子颤颤巍巍,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草民的两位兄长,当年在萨尔浒一战中,跟随杜总兵的西路军出征,不幸双双战死,以身殉国。
就在前几年,草民的两个儿子也毅然前往辽东投军。
前些日子传来噩耗,老大已经为国捐躯了。
听闻皇上下旨建造大明英烈祠,供奉大明英烈的灵牌,草民便想着今日前来,好好祭奠一番两位兄长和儿子。”
朱由校听闻老人家的讲述,不禁动容,感慨道:“原来是满门忠烈啊!
老人家,您的两位兄长当年在萨尔浒一战中为国捐躯,如今您的长子又尽忠报国,实在令人敬佩。
敢问您的二儿子叫什么名字?
朕这就让朝廷下发公文,把他调回京城,也好留在您身边,为您尽孝。”
不曾想,老人神情坚毅,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眶泛红,语气坚决地说道:“皇上的好意,草民心领了。
但草民明白,有国才有家啊!
小老儿我如今年迈体衰,早已无力上阵杀敌,只能将杀敌报国的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
倘若二儿子不幸也战死沙场,草民还有两个孙子,等他们将来长大成人,一样能为我大明杀敌立功!”
听着老人家这掷地有声的话语,朱由校一时之间竟语塞了,心中满是感慨与敬佩,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就在这略显凝重的气氛中,江宁快步走上前来,轻声开口提醒道:“皇上,不如我们先扶这位老人家进去祭奠他的两位兄长和儿子吧。”
朱由校听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朱由校神色严肃地对四周侍卫大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全部让开!
从今往后,百姓皆可自由进入英烈祠内祭奠亲人,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有违抗者,斩立决!”
言罢,他便和江宁一同,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缓缓朝着英烈祠走去。
片刻之后,众人进入英烈祠内。
来到萨尔浒之战西路军阵亡将士的灵牌区域,朱由校凭借姓名,很快便找到了老人家两位兄长的灵牌。
江宁赶忙递上三炷香,老人颤抖着双手接过,在蜡烛上点燃后,缓缓插入香炉,声音哽咽地说道:“二位兄长,还有大柱,你们都是好样的!
你们的血没有白流,你们的命也没有白送。
朝廷会记得你们,皇上会记得你们,今后无数的大明百姓也都会记得你们!”
祭拜完毕,一旁的老魏和方正化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人家向外走去。
朱由校则转过身,神色庄重地对着在场的文武百官说道:“传朕旨意于内阁,英烈祠内供奉的英烈家属,从即日起,全家免税十年。
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目向英烈家属征收赋税,若有违者,满门处死!”
听到朱由校这道旨意,在场官员们无不露出惊愕的神情。
然而,反观在场的百姓,却无不大声高呼:“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就在这时,有几名东林御史言官按捺不住,纷纷上前,刚要开口说话。
只见老魏轻轻一挥手,顿时,几名东厂番子如鹰扑兔般径直上前,将那几名言官当场架起,迅速捂住他们的嘴巴,不容分说地架走了。
眼见魏忠贤行事如此干脆果决、雷厉风行,那些原本还有心想开口反驳的御史言官,顿时吓得不敢再跳出来触碰这个霉头,只能将不满与话语咽回肚里。
随着祭奠仪式圆满结束,朱由校起驾回宫,官员们也陆续散去。
转眼间,众多百姓如潮水般纷纷涌入英烈祠内,开始祭拜英烈。
幸亏江宁事先调来了锦衣卫维持现场秩序,否则瞧着这人山人海的架势,还真有可能出现混乱。
就在这时,魏忠贤突然笑嘻嘻地跑到江宁身旁,说道:“江大人,刚才那位老人家和皇上的对话,咋样?
能不能写在《天启时报》上呀?”
江宁听后一愣,转头看向魏忠贤,疑惑地问道:“难道这是魏公公您安排的?”
魏忠贤脸上笑意更浓,点头说道:“虽说百姓自发前来祭奠英烈,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凡事还是得小心谨慎些为好。
所以最先来的那批百姓,都是咱家提前打过招呼的,咱家跟他们熟络得很呢!”
听到这番话,江宁不禁暗自感慨,老魏办事愈发靠谱了。
忽然,江宁想起之前魏忠贤放言要当着大明英烈的面活剐佟养真,可却一直没见动手。
便开口问道:“魏公公,之前您不是说要当着大明英烈们的面活剐了佟养真这狗贼吗?
怎么没动手呢?”
闻言,老魏嘿嘿一笑,说道:“咱家原本确实是想亲自动手活剐了这个狗贼。
但后来寻思着,毕竟皇上亲临,又有这么多百姓在场,要是咱家真那么做了,把场面搞得太过血腥,实在不太妥当。”
听到这儿,江宁愈发疑惑,难不成老魏转了性子,打算放过佟养真?
就听老魏笑眯眯接着说道:“所以咱家打算把这个狗贼装进麻袋,活活捶死他。”
江宁顿时呆愣住,整个人仿佛在风中凌乱,心中忍不住惊呼:“卧槽,看来老魏这‘大明锤王’的称号真是实至名归啊!”
就在这时,还未离场的孙承宗、袁可立、徐光启、郭允厚、温体仁等人纷纷走过来,与江宁打了个招呼。
老魏一拍手,几名东厂番子立刻上前,将跪在一旁的佟养真强行装进麻袋,拖到老魏面前。
只见老魏摘下头上的三山帽,挽起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对着周围的百姓扯着嗓子喊道:“各位京城的百姓们,这麻袋里装的,是投降建奴的狗贼佟养真!
咱家原本打算就在这大明英烈祠前,将这狗贼千刀万剐。
但转念一想,如此庄严之地,搞得太过血腥实在不合适。
所以今日,咱家要当着大明英烈和京城百姓的面,把这狗贼活活捶死!”
顿时,周围响起如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之声:“魏公公,您可真是活菩萨啊!
捶死这狗贼,替战死辽东的将士们报仇!”
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看到这阵仗,江宁不禁暗自感慨,如今在整个大明京师,要说个人威望,估计除了朱由校,就属老魏最具影响力了,就连自己都比不上他。
随即,老魏抡起砂锅般大的拳头,开始疯狂捶打着麻袋,拳拳到肉,发出“砰砰”的闷响。
老魏越打越兴奋,紧接着整个人大喊一声,径直将麻袋高高提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只听一声惨叫过后,便彻底没了动静。顿时,麻袋里渗出鲜血。
老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整理衣服。
一名东厂番子上前查看了片刻,随后说道:“启禀厂公,这狗贼断气了。”
老魏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道:“能让咱家亲手捶死他,算便宜这狗东西了。
拉出去喂狗吧,别脏了这地儿。”
然后,几名东厂番子拽着麻袋,离开了现场。
随着老魏将佟养真活活捶死,周围百姓的欢呼声愈发高涨。
反观江宁、孙承宗、袁可立几人,脸上皆是一脸无奈之色。
江宁轻咳了两声,略显尴尬地说道:“魏公公,当真还是这般嫉恶如仇,实乃我辈楷模啊!”
听到江宁这话,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跟着称赞起来。这一番夸赞,把一旁的老魏听得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孙承宗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他凑近江宁,小声说道:“江大人,今日皇上下旨免除英烈家属十年赋税。
您也看到了,东林那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搞事情了。”
江宁回想起之前那几名东林御史言官想要开口反对,却被老魏直接让人架走的场景。
又联想到不久前京城内外突然出现各种抹黑魏忠贤的事件,心中明白,东林党人显然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
江宁神色淡定,语气从容地说道:“孙阁老无需太过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不怕他们这些东林党人出招,就怕他们一直隐忍不发。
若是那样,我们反倒会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