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哥,我等当真是要攻打西安?”
几名年轻人走到谢亦身前,目光凝重的询问道。
谢亦抬头看了看几人,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了皱纹和风霜,但又显得成熟,与当日一起离开村子的模样比起来,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不过唯一还是相同的自然是几人之间的情谊,在这没有外人的营帐之后,他们都是以福儿哥称呼。
“怎的,这是要攻打西安了,你们还怕起来了?”
谢亦笑着打趣道。
几人也是哂笑,摆摆手道:“福儿哥,我等有什么好怕的,横竖不过一死,从当初跟你一起出来开始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另外的人也是附和,又有一人接过,道:“只是西安到底大城,乃是古都,城防强大,更是驻扎有朝廷的兵马,不好拿下,若是拿下来,损失恐怕也会很大呀……”
谢亦看着他们几人,不语,只是笑容逐渐收敛,气氛变得压抑。
“还记得我们的计划么?”
“记得,拿下西安,以陕西为基业,称王建制!”
“不错!”
谢亦大声道:“如此,便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打下哪里,抢一番就走,不能到处都是避敌锋芒,能走就走,若是如此,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我等?只会自始自终把我们视作流寇!
如今朝廷派出军队来想要剿灭我等,但是又拿不出多少兵马,那姚子文手上的三万本部以及调动的各卫所兵马加在一起也就五六万的军队,并非不可战胜,若是我等能够将他们歼灭,拿下西安,朝廷便是再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到时候,才是我等真正争霸天下之时,你们跟着我一起出来闯,你们谁不想封侯拜相?只要我等拿下西安,再进一步争下天下,你们身上,谁得不到一个王位?!”
谢亦一番话,几人如雷贯耳,热血沸腾,特别是最后一句,让几人目光灼热。
是啊,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来造反的,不都是为了博一个爵位,封妻荫子,享世代富贵么?
那样的东西,可不是当流寇能够做到的,要想做到,只能是推翻旧朝,换新朝,让那日月换新天!
不过那还很遥远,放在当下,当是那西安!
“我等但凭福儿哥吩咐!”
“不错,福儿哥说打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几人纷纷开口,又是相视大笑。
谢亦也是同笑,虽说是以利相诱,但是几人情分倒也不是假的,本只是同乡之谊,这近两年下来也都变成了兄弟情谊了。
“好了,你等且下去安排,我要各部营兵都能够拿出最好的状态参战,能不能做到!”
“大王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几人转化称呼,福儿哥称福王,他们也跟着这样称呼,当然这福王不是王号,只是个诨号罢了。
“好,拿下西安,我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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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不容有失,若是西安沦陷,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我?又该如何看待朝廷?”
姚子文心中烦闷,更是憋屈,他领兵三万挂帅出征平叛,西入陕西,只是到了陕西才知道这伙流寇已经是到了怎么样的规模。
浩浩荡荡,兵十余万众,裹挟着上百万的百姓流动,整个陕西,除了西安,以及陇右地区,基本上都被流寇劫掠过一遍,其规模让姚子文都是惊惧。
这些该死的狗官!
姚子文心中大骂,这可是和陕西巡抚上奏的规模完全不一样,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陕西巡抚怕陛下怪罪下来,这才是避重就轻。
“流寇忽然兴十余万兵马,侵巢而出,攻打西安,莫不是想要借此寻一安身之处?”
姚子文心中猜测,这一年半载,那谢亦虽说是声势浩大,但是从来不会停驻哪里,向来都是流动作战,而且会尽量避开大城市,但是现在忽然攻打西安,显然不符合其以往风格。
只是有了这个猜测,心中立刻就是沉了下去,一伙流动作战的流寇和一伙有基业的反贼可不是一回事。
前者哪怕陛下再是头疼欲裂,也不会害怕,到底是流寇,迟早能够剿灭,但是若有了地盘……那就是争夺天下的反王!
姚子文头皮发麻,下令道:“传令众将,收拢各府大军,以西安为防线,构筑防线,围堵流寇,切不可擅自出战!”
“诺!”
姚子文部下辖的诸多营将立刻便是下去安排,或是检查城防,或是布置陷阱。
“将军,末将有一计,或许可行!”
“说来听听。”
“末将愿领一部兵马驻守西安城关外的老树山林中,流寇未曾攻打过大城,必然不知晓大城之利,不知何处会设伏,天时未知,人和不如,我等可借用地利让那贼首狼狈而逃!”
那将领拱手道,目光灼灼。
姚子文却是眉头皱起,形成一个“川”字,站起身来反复思量,难以定夺。
“如你所说,我军人和不如,敌军势大,西安城需要兵力的地方又多,若是再分兵设伏,设伏不成,岂不是会让人各个击破?”
那将领有道:“将军,纵使我军处处布防,到底兵力不足,看似都有分兵把守,实则容易处处薄弱,而且我军被动,若只是一昧防守敌军攻势,迟早脱节,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那依你看?”
“与其坐等敌军来攻,顾此失彼,不如搏上一搏,设兵伏击,或可给贼子迎头痛击!”
姚子文心中思忖起来,虽然那小将话里话外对他的安排似有质疑,但是他也不在意,他本便是开明,若是军中将领有想法,愿献策,而且是有用的,他也不会说什么。
这也是那小将敢于出言的原因,将军向来如此,愿听帐下将士之言,若纵使不发一言才会被将军所厌恶。
“你所言也有理,这样,如今兵力紧缺,本将只能是给你三千兵马,你可有把握?”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立功,末将愿提头来见!”
姚子文不置可否,若是失败了,整个防线都是要受到影响,一个不当别说是他了,就连姚子文自己怕都是要提头来见。
“下去安排吧。”
“诺!”
姚子文遥望西边处,心中轻叹一口气,朝廷如今……当真是风雨交加之际,到处都是烽烟,也不知未来又当是何去何从。
一时间他只感觉责任沉重到了极点,若是西安战败,陕西、四川、陇东……
“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