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按着小丫鬟,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放了她去。
小丫头云鬟蓬松,杏腮羞红。
散手散脚地勉强将裙带系好,下了地,头也不敢回,扭头就跑。
贾琏不舍,含笑嘱咐:“慢些!仔细迈不开腿~”
“倘若疼了,别强忍着,尽管告诉爷!”
小丫鬟“唔”了一声,终究害羞,径直一溜烟跑出门。
贾琏心满意足地躺回去,闭上眼假寐。
为了这小丫头,他特地调取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她叫眉妩。
嗯,名字跟人一样,真是小可爱~
又躺了一阵子,余韵渐消。
原主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钻进他脑海。
之前那十天,他不接受新身份,所以原主的记忆就被他排斥在外。
原主的记忆很芜杂,像是没分过类的数据,一股脑都传输过来。
贾琏一下子也读取不完,只能暂且将它们打包,在脑海里分区堆放。
等得了闲,再一件一件重新检索。
他最先检索的是原主坠马的事儿。
这可是害得原主丧命的大事,不能草率放过。
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阴谋呢。
若他不小心,这隐患未除,来日还可能害他性命的!
贾琏紧闭双眼,原主行猎时的记忆,在眼前如流水般铺开,渐成画面。
铁网山围场,皇帝带群臣行猎。
众星捧月,簇拥帝王身后。
千军万马,衣鲜甲亮。
因人马实在太多,不便管理。皇帝便下旨,命东南西北四家王爷各为统帅,引领一部分人马。
宁荣二府的子弟都跟在北静王身后。
贾琏好奇:他们为何如此站队?
《红楼》里没写明缘故,许多事都是“真事隐”。
不过幸好他知道曹家的背景——曹家为大清内务府正白旗包衣,皇帝的家奴。
曹公纵然神笔,也跳不出自身的历史局限。
那么以清代历史来归拢《红楼》的朝堂情势,就寻到了脉络。
这铁围山行猎的原型自然是木兰围场。
皇帝命东南西北四位王爷各为统帅,同样有历史原型。
大清兵分八旗,几家铁帽子王各为大小旗主。在《红楼》中,东南西北四家王爷,打下江山时功劳最大,影射的应该就是几家铁帽子王。
大清草创初期,天子自领两黄旗之外,其余各家旗主对旗下属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是绝对意义上的“主子”。
顺治帝又将原属多尔衮的正白旗收归治下,于是形成天子自领的「上三旗」,与旗主们的「下五旗」之分。
康熙朝起,天子打压下五旗的旗主,且令皇子入下五旗,旗主们从此渐被架空。
但是毕竟旧谊难忘。
此次铁网山打围,大臣们站队的情势,怕就是各随旧旗主。
宁荣两府的子侄跟随在北静王身后。说不定贾家原本还真有可能就是北静王的旧部!
贾琏想到这儿,后槽牙就有点疼。
——事情有点复杂了。
.
贾琏想得头疼。
他记忆里的《红楼》分明只有“吃喝玩乐谈恋爱”;北静王更是个一共没露过两面的“闲笔路人”。
怎么等他穿进来,这《红楼》的情势,就跟以前的不一样了呢?
他想得出神,浑未留神床帐被撩开。
“二爷,你,你竟醒啦?”
一个穿粉红衫子、梳着单髻的丫鬟立在床边,秋波盈盈看着他,满眼的惊喜。
贾琏赶紧停住思绪,冲这丫鬟露出个帅气的微笑。
先稳住,别叫她瞧出来他压根儿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过虽说他不知她叫什么,但是他还真对她印象深刻。
因为这十天来,在他床边伺候的主要就是她。
而且她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他,这十天来哭得眼睛像个桃儿似的,就怕他醒不过来。
耍帅的同时,贾琏赶忙搜索原主的记忆。
想起来了,眼前这丫鬟叫红藕,是他房里的掌事大丫鬟。
他房里这时候有四个丫鬟:
两个一等丫鬟:红藕、绿萼;
两个二等丫鬟:眉妩、酥润。
外头还有七八个粗使的小丫头,并两个管烧水、灯火的婆子,还有几个做针线的媳妇。
贾琏连忙眨眨眼,“是,爷醒了。这十天来,让红藕姐姐你担心了。”
“不过我虽然昏迷着,却也曾听见姐姐你为我忧心啜泣。”
“我恨不得早些睁开眼睛,替姐姐擦泪……许是就因为心下这一急,于是就醒了。”
红藕破涕为笑,却又不好意思起来。
她手里的帕子本来要擦泪,于是顺势冲他头上甩了一下。
“二爷才醒,可怎么又说昏话!”
贾琏嘴上抹蜜,“我可字字皆出真心。”
红藕红了脸,“二爷既醒了,这便是天大的好事。我得赶紧去回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去,叫他们也高兴高兴。”
“再者,二爷虽然醒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还得请太医过来瞧瞧才行。”
红藕说着,扭身就要出去叫人。
贾琏伸手一把攥住她手腕。
“姐姐别急着走,我还想单独与姐姐说会子话。”
红藕被他钳着手,只得爱着他坐在榻边,脸颊便更红。
“二爷都醒了,说话的日子自长着,二爷又有什么急着现在就说的?”
她因方才噙泪,有一丝碎发被黏在颊边。
贾琏抬手替她轻轻归拢。
“姐姐与我说说,从听说我受伤以来,家里人都是个什么反应?”
红藕一愣,“自是所有人都忧心如焚,每日里替二爷烧香拜佛。”
贾琏却摇头,“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指腹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轻轻捏了捏,“你再想想。”
红藕能当掌事丫鬟,自然有她过人之处。
她略一垂首,“二爷想听真话?”
贾琏目光深沉,“自然。”
红藕轻轻一声叹息:“老太太、老爷自是心急如焚,这些日子都吃不下什么。”
“至于太太么……”
红藕略有犹豫。
贾琏指腹再微微用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