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秋桐现在年纪小,但是她绝对该大的大。
绝对的:人小鬼大!
贾琏已经尽力说得含糊,可是小秋桐还是妙眸一转,“噗嗤儿”一笑。
“三十多个呢,琏二爷偏偏问那一个。”
“我猜,二爷竟是喜欢她呀!”
“那二爷可来晚了,她已是被人给挑走了!”
贾琏轻啐一声,在她脑门儿上凿了一记:“胡说八道什么呢?”
“爷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觉得她这人循规蹈矩,闷闷的怪没意思的。”
小秋桐也不说破,只一径地笑。
“琏二爷若是这么说,倒说着了。原本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那三十多个人里头,就她一个闷葫芦似的,所以反倒记住了。”
“再者她又姓花,这个姓氏本也少见,这便也知道她了。”
秋桐虽小,这话倒是让贾琏心下咯噔一声。
对啊,花是个特殊的姓氏!
他便赶忙又问:“小蹄子,你笑话了爷半晌,却还没告诉爷,她到哪儿去了?”
秋桐便笑道:“咱们都说她无趣,但她偏生是个好命的。”
“她啊,竟然叫老太太跟前的嬷嬷给要走啦!”
贾琏心下便又是一动:“老太太那样一个爱玩爱闹的性子,竟会看上那么无趣的她?”
秋桐点头:“咱们瞧着她无趣,可是若论服侍主子,尤其是在老太太这样年岁的人看起来,反倒觉得她忠诚老实呗!”
“况且,老太太要了她去,又不是叫她服侍老太太自己。”
贾琏心下更是沉了一下,“那是让她服侍谁?”
小秋桐真是伶牙俐齿,“听那嬷嬷说,原是因为史大姑娘如今也大了,身边人不够使唤。”
“老太太便想着挑两个年纪略微比史大姑娘大几岁,且性子沉稳忠诚的。”
“可巧了,那闷嘴的葫芦正是这个性子,在咱们这个院子里都是有名儿的,于是老太太跟前的嬷嬷来了,一问,立时便挑中她了!”
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后来去伺候了史湘云,再后来……
贾琏额角开始抽着疼。
对原书的记忆开始启动。
这个花珍珠,该不会就是后来的花袭人吧!
因这丫鬟改过名,他不记得袭人原名叫什么;但是秋桐说得对,花是个少见的姓氏,那满红楼里的丫鬟扒拉扒拉,姓花的应该就这一个!
小秋桐发现贾琏神色有异,便赶紧问:“二爷你这是怎么了?”
“她刚走,你就想她了?”
“后悔当初竟没要她?”
贾琏竟被个小丫头片子揶揄,颇觉没面子,便伸手掐她脸蛋儿:“你个小坏蛋!”
“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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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揣着心事入内,将元春的事儿与贾赦说了。
贾赦听罢便是冷笑:“哼,叫他们白算计一场!”
“这对咱们又没什么影响,你跟着愁眉苦脸做什么!”
贾琏有点没转过弯儿来。
“大姐姐虽只是我堂姐,但她也是咱们家人不是?”
“咱们两房本就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
贾赦冷笑:“你倒良善!就怕你这么想,人家却不这么想!”
贾琏早估计过贾府里这几位「大佬」的立场。
贾政不是亲爹,而且利益有冲突;贾珍那边还指望不上。所以虽然贾赦看着不那么靠谱,是个老魔童,但是至少关键问题的立场上,还是护着他的。
所以贾琏现在只能跟着便宜老子站在一起。
贾琏忙问:“儿子脑子摔傻了,还请老爷给儿子指点迷津。”
贾赦瞪他一眼:“你也不想想,那元春大年初一出生,又是谁嚷嚷出去的?”
“就算咱们家是功臣,可是天子至于管咱们家二房小宗出生的闺女么?自然还是他们设法嚷嚷出去的!”
“他们那边这么设计,别人看不穿,我却是要看吐了!”
“首先是那珠儿,自幼就被他们嚷嚷成是个神童,恨不得说是文曲星下凡。等十四岁中了个秀才,就更是如何如何不得了。”
“叫外人还以为这珠儿才是咱们家最会念书的,可其实只是止步在了秀才,这些年过来也没再更进一步。叫人浑忘了人家东府的敬老爷可是中了进士,那才是咱们家真正的文曲星!”
“接下来到了元春这儿,出生就嚷嚷大年初一生日的特别,稍微长了两岁就又要吹嘘她如何「贤孝才德」。”
“等到了宝玉这儿,就更离谱了!干脆成了衔玉而生……”
“他们唬不唬得住外人,尚未可知,可是老太太却哄住了,竟信了他们!”
“这么三个「天赋异禀」的孙子孙女生下来,老太太自然将咱们家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那一房身上。于是竟不肯分家,我承袭了爵位之后,却还要留他们一家子住在府里,就是要承他们那一房的运道!”
贾琏都听乐了。
这老魔童,说的话还挺一针见血的,他想说的就是贾政和王夫人两口子,从小就注意包装和炒作他们那三个孩子呗!
这老魔童看穿了贾政两口子的把戏,可偏偏老太太看不穿啊。
老头老太太们都愿意相信自家小孩儿是神童,朋友圈各种晒,直到小孩上了初中,拿成绩打脸的时候才消停了一样。
“你还乐!”贾赦瞪贾琏一眼:“他们这么着,其实最受害的是你!”
“明明你才是咱们家长房长孙,可是老太太的心却全都被那一帮子小宗孙子孙女给抢去了!”
贾琏咳嗽声:“咳,老爷,没事儿,咱不跟他们争这个短长。”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等以后老太太就明白了,我们这几个小辈儿里,谁败家,谁扛事儿。”
贾赦又哼了声,不以为然。
贾琏凑近了讨好,“老爷这么想,元春大姐姐当了娘娘,那咱们不也跟着沾光?”
贾赦瞟他一眼:“说得好听!”
“那内宫里的倾轧,又得需要咱们在外头拿出多少银子去打点才行!咱们就算能落点虚名声,可这中间又得搭进去多少银子!”
贾琏知道劝不服这老头儿了,索性单刀直入:“那您看,儿子跟老太太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
贾赦瞪他一眼:“如今的局面就是老太太酿成的,你就全告诉她就是!”
贾琏只能臊眉耷眼地出了贾赦院,进了贾母院。
丫鬟上来打起帘子,他一眼就瞧见花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