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这么一问,饶是王熙凤也有些挂不住脸。
“哟,瞧琏二爷这小家子气劲儿的,怎么还分你家我家的?”
贾琏冷笑,“这可是打官司,自然要分你家我家。况且你我现在还未成婚,怎地就能两家并成一家了?”
贾琏眯眼瞟着周瑞家的,“更何况,她们一家子是你们王家陪嫁来的奴才。他们打小儿的规矩,可都是在你们王家学的。没道理犯了事,却要安到我们贾家头上!”
王熙凤瞧出贾琏是真的不高兴了,心下微微有些慌。可是一向好胜的性子却让她不肯轻易服软,面上反倒笑着,“哪么大点子事儿,只管叫个人过去应付一声也就是了,也值当琏二爷这般不高兴了?”
贾琏又是一哂,“哪么大点子事儿?可是你也不看看这是发生在什么节骨眼儿上。”
“现在大年下的,就连老爷他们工部那边儿都已经封印放假了。这时候宫里最希望的是什么?自然是一年到头了,这天下国泰民安。尤其,是这天子脚下,一定要吉祥安宁。”
贾琏悠闲地转了转拇指上那个碧玉的扳指儿:“更何况现在是新帝刚刚登基,维稳是新主子心里最要紧的事儿,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有一个勋贵之家,公然干扰衙门办事。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纵容家奴……你觉得这合适么?”
王熙凤也微微皱眉,瞪了那周瑞家的一眼。
王熙凤也讨厌周瑞家的给她没事找事,但是她又不能完全不顾着王夫人的情面。因为她也太了解,王夫人要用那周瑞家的女婿,是为了古董变现的事。
王熙凤便向贾琏换过了笑脸,“哎哟,好了好了。这么点子不值当的事,叫咱们琏二爷竟都给我甩脸子了。”
“这么着,这事儿算我们王家的。”她转头吩咐周瑞家的,“明儿去我舅舅家里,借一块我舅舅的腰牌去办了此事,也就是了。”
贾琏勾着一弯红唇,清清冷冷瞟着王熙凤哂笑,“凤姑娘,我说喜欢看你帮我管着这个家……却原来,你就是这么管的呀!”
王熙凤还满以为将这事儿圆过去了呢,可是一听贾琏这语气,心下也是打了个寒噤!
“哎哟,二爷,你就别为了这个再磋磨我了,行不行?”难得王熙凤都主动求饶。
贾琏隔着炕桌却仍旧冷冷凝着她。
眼前的王熙凤,依旧还是原书里那个自作聪明、好利弄权的凤姐。若她还是这般,便是他还没改造好她,那他就还是与她无缘!
贾琏于是又轻声一笑,“凤姑娘不必这么说。凤姑娘是凤姑娘,我是我,我哪儿敢磋磨凤姑娘你呢?”
他这又是将两个人之间划开楚河汉界了,王熙凤心下便是“咯噔”一声。
可王熙凤终究是聪明人,在一个陪房婆子和贾琏之间,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选贾琏啊!
她便立时冷下脸来,眼角瞥着周瑞家的,“你今儿这事,我现在想起来,也是奇了。你为何不去求太太,却偏跑我这儿来求我?你是太太的陪房,又不是我的,论理儿轮不上我管你的事。”
“我现在忖着,你既不去求太太,那便必定是太太不允你的!可你不知轻重,在太太那讨不下情来,这便来欺负我年轻无知,又想叫我替你出头!”
“一旦出了事,你就可以全叫我替你担着。说到底你这不是来向我求情,你这是来害我来了!”
周瑞家的一听这话,吓得赶忙跪地下哀求:“凤姑娘万万别这么说。我只是想着姑娘好歹念在我们一家子原本都是老主子家世仆的份儿上……”
王熙凤便冷笑,“如今你已经不在王家了。你跟着太太来贾府已经多少年了,你还好意思到我跟前来提我们王家!”
“你的事儿我管不着。你自己若还想办,那你自己回去求太太去;若是太太都不理会你,那你就死了这份儿心吧!”
周瑞家的抹着眼泪,灰头土脸地走了。
王熙凤用眼神儿钓着贾琏,“琏二爷,你看我这回管家管得还算合适?”
贾琏便也一笑,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将炕桌挪走,伸手一把就将王熙凤扯到自己怀里来。
指尖在她鼻尖上点了点,“嗯,就喜欢看你这般是非分明,杀伐果断的模样儿~”
点完了她的鼻头儿,却没挪开,而是沿着她鼻尖向下,一直到了她唇上。
王熙凤登时呼吸便急了,心口处随着呼吸而激烈起伏,一双眼更是期待地闭上。
贾琏唇角轻勾。
这凤姐已是快被他给馋死了。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不叫她轻易如意。否则她会又变回原书里那般模样,自以为能完全拿捏住他了。
于是他只以指尖调弄,却不肯真的亲下去。
可是那指尖偏会模仿,当真如同他的嘴一般,将个凤姐逗得气息吁吁。
王熙凤打熬不住,睁开眼,一把扯住他袖子,“琏二,你……好歹给我点甜头!”
贾琏却还是用指尖轻轻捻过她唇角,“一时的甜头,与一世的享受,凤儿你说,你选哪个,嗯?”
王熙凤百爪挠心,忍不住脚丫在炕褥上一阵踢蹬,又羞又恼,干脆抓过贾琏的手腕来,在上头咬了一口。
红口白牙,齿印宛若编贝。
贾琏轻笑,将她在怀里拥紧了些,便也落下齿尖儿去,在她耳廓上轻轻啮了一下。
啮完了,又用指腹缓缓帮她揉着。
“……别以为今儿我只是故意跟你耍小性儿,实则我也为了你着想。这周瑞家的,仗着自己是太太的陪房,如今早已经不将咱们这辈儿年轻的主子放在眼里。”
“你现在刚刚开始帮着太太掌家理事,她仗着老经验在你面前拿大,明里暗里欺瞒于你。若你现在不摁伏住她,她便以为你年轻,拿她没法子,那日后她仗着太太,指不定又要叫你掣肘多少去!”
贾琏这都是真心话。
他今儿可不仅仅是为黛玉宫花那事出气。按着原书,后来这周瑞家的也没少了给王熙凤上眼药:无论是王熙凤生日,还是抄检大观园时,这周瑞一家的表现,都颇不是东西!
贾府衰微,这帮子奴才欺上瞒下、作威作福也难辞其咎。既如此,那他索性从今日起,以周瑞家的为始,重新给贾府里这一帮子奴才立立规矩,叫他们明白,在这贾府里谁是奴才,谁才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