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深。
江水东流,涛声渐大。
安初然挪了两下屁股,从顾诚腿上起身,双手自臀肉两侧滑至浑圆大腿,整理裙子,站在河滩上跺了两下发麻的小脚丫,红着脸道。
“我该走了,应州有沧国边军巡视,各种手段防范有人在两国之间偷渡,我们着急赶路只能趁着夜色,等快到了边境再混入商队出境。”
来时亦如此。
风轻轻撩动她的秀发,微弱月光朦胧洒落,在她身体表面凝结一层淡稀的圣洁微光。
“我送你。”
想也没想,顾诚脱口而出。
这时候已然不是什么愧疚不安,而是单纯的舍不得。
美丽的,百变的,高贵的,唯独对待他会有点恋爱脑的傻公主。
离别啊离别。
分居两国,相隔数千里,下次再见该是什么时候。
他没有出言挽留,也不可能这样做。
她只是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凭什么绊着她?
但他终究没有做出和她一起走的决定。
他也不是一个人。
如果,如果再强一些就好了。
名为距离的鸿沟,山河所成的屏障,永远是强大面前一戳击破的泡沫。
“好。”
安初然嫣然笑着,如姑射仙子般清丽。
她发自内心的的高兴。
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去找璩荔,不知道说了什么。
璩荔和齐顺都没有什么意见。
璩荔走到顾诚面前,淡淡道:“你闭上眼睛,别动弹,我给你易个容。”
顾诚照做,忽地感觉有只小手落在他脸上,冰冰凉凉的能量渗入皮肤肌肉,带来痒痒的触感。
下一刻,他清晰感觉到自己脸部的肌肉和皮肤动了。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平和方式。
睁眼时,顾诚的相貌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眉眼平平,鼻子略大,唇薄无血色,脸颊凹陷,活脱脱病秧子一个。
对着水面映射出来的面容,顾诚心中感叹。
“浑然天成,单看脸的话,没有一丝违和感。”
身体和气质可以再做一下改变。
璩荔道:“吃点东西走吧!等到了地方你把自己气息降低减弱,变成个真病秧子就行。”
四人简单吃过,各施手段赶路。
一夜之间,跨州七百里。
应州地形南北走向狭长,东西跨度不大,如一只箭头似的插入澜国地域,不过箭头尖尖却被澜国牢牢把握。
“吉化府有四海商行的分行,已经有东去的商队在等,我们混入商队,沿江下,可入鹤城。”
璩荔说道。
应州内的鹤城,北野城和南野城,都在澜国手中,三城驻军十二万,把持由沧国去澜国最关键的水路关隘。
两国边关防检都十分严格。
百年前的沧澜交锋,澜国大将率兵伪装成商人白衣渡江,曾一度打下大半个元州。
而一百六十年前,沧国东南爆发洪涝灾害,军队不仅没有帮忙救灾,反而融入难民中南渡澜国,凿山毁坝泄洪,来转嫁灾祸,也给过澜国重击。
两百年的对峙,导致两国彼此都不信任,甚至多次闭关锁国,但又出于种种原因,时不时互通往来。
现在的沧澜两国相对而言算是蜜月期。
驻守应州的双方将领依照朝廷指示,都没有大动干戈的举动,只是互相提防。
天色熹微,东方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
几人来到吉化府外的码头。
早有人和载满货物的船日夜在此等候。
顾诚和安初然装成一对南下求医的新婚夫妇,齐顺为护卫,璩荔作侍女,以四海商行掌柜的子侄身份上船。
作为安插在沧国境内十数年之久的暗碟组织,四海商行的办事十分老练。
这次行商澜国,用的是从西域来的香料、玉石、药材和毛皮,这些东西在澜国贵人中极受追捧,利润很高。
相应的,孝敬给沧国边军将领的油水也很丰厚。
途径江防三重审查,人与货都没问题,一路畅通。
直到出境前。
最后一次审查。
船停在宽阔江面上,两岸无数碉堡,有守军驻扎,再顺流往下数里之地,便到鹤城。
“大人,大人!里面是我家裘掌柜的小侄子,他有肺痨,见不得风,求您高抬贵手,可千万仔细着别惊了他。”
船上管事慌乱的声音响起。
屋里的人早听到数道沉重脚步声。
“咳咳咳……”
躺在船舱豪华房间里,顾诚装模做样咳嗽了几声。
有个年轻校尉身披白甲,持枪带人上船,一路摸到他们的房间。
所以有此一出戏。
砰!
一脚踹开门。
“我沧国名医是死光了吗?你们要去澜国求医?”
年轻校尉剑眉星目,用狐疑之色盯着顾诚看,目光掠过他身侧蒙了面巾的安初然,而后仔细打量房间上下。
房间里有股相当浓烈的药香味。
床上年轻人虚弱得气若游丝。
年轻人身边的女子坐在床头边,面容悲戚,抱着自己丈夫,怯生生不敢看外人。
没有异样。
但最近,年轻校尉得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势必要检查所有从沧国去澜国的所有女眷,尤其是年轻女子。
“咳咳,见过这位大人。”顾诚咳嗽着起身给年轻校尉见礼,“在下久病缠身,寻了不少名医治病,都没有好法子,听说澜国万和堂有位大夫是此中圣手,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看看而已,总好过英年早逝。”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露出个复杂至极的苦笑,好似生死由命了一样无奈。
说完又一阵剧烈咳嗽。
安初然心疼地伸手柔荑拂过顾诚胸膛,为他顺气,带着哭腔小声道:“夫君,没事,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诚动容,叹息道:“娘子,苦了你随我奔波。”
安初然摇摇头,语气坚定,“嫁夫随夫,何来苦字?”
“娘子!”
“夫君!”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
年轻校尉不为所动,铁石心肠般,用枪指了下安初然,“把你的面巾给我摘下来看看!”
安初然身子僵了一下,似有不愿。
“大人,在下糟糠之妻,不堪入目,望您高抬贵手,我裘家必有重谢。”顾诚强撑“病躯”要据理力争。
“聒噪!”
年轻校尉剑眉倒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脚下起风,瞬间掀开安初然的面纱,露出一张温婉可人的小美人脸蛋。
她惊呼一声,含羞把头埋进顾诚怀里,生怕被人看见,然后觊觎她的美色。
“娘子,没事,别怕!有为夫在。”
顾诚紧紧抱住安初然,对年轻校尉怒目而视,大有搏命的架势,“你要干什么!咳咳咳!”
年轻校尉见到她的脸,反而气势松了许多,持枪抱拳对这对年轻夫妇道:“得罪了,告辞!”
整艘船搜查完,边军退去。
年轻校尉回到自己船上,望着四海商行的船渐行渐远,目光深邃,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情报,到底是真是假?澜国皇家同室操戈,真到这种地步了么?”
……
……
ps:抱歉抱歉,最近不舒服,医院查出来是肩周炎,刚好清明回家了,休息好几天,现在手机码字,缓解肩膀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