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傅明哲离开的时候,沙时薇还在睡。
医生过来给沙时薇检查了一下,认为最好让她在医院多观察一天。
傅明哲考虑到中午就能来镇上接沙时薇,因此让值班的护士向沙时薇转告一声,让她不要离开医院。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病房走廊里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几个人闹哄哄的动静很大。
沙时薇在病房里被吵醒了。
她坐起来茫然的扫了一圈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看向窗外明亮的白昼,知道傅明哲已经离开了。
“走了好啊。”沙时薇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疼。
病房卫生间里有洗漱的地方。
她慢慢下床挪到卫生间,用清水洗了把脸,准备用毛巾擦脸的时候,突然想起在林以萱那个逼仄的小卫生间里她也是用清水洗脸。
然后那些恶心的、痛苦的、耻辱的回忆就全部回到她的脑海中。
她顿时感到浑身冰凉,抱着自己的双臂不停的打哆嗦。
在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之后,她忍不住趴在水池台上呕吐。
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有吃饭,消化道里根本没有可以吐的东西。
吐到胃里酸水都吐干净了,到最后实在吐不出来,还是止不住的想吐。
大约是她呕吐的动静太大了,有个护士进来问她情况。
她吐的浑身难受,头晕乏力,根本说不出来话。
护士连忙把她扶回床上,去叫医生过来。
就这一会功夫,她还是趴在床边上不停地干哕。
医生赶紧给她开了止吐小针打上,然后安排人把她推出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这么一忙乎就到中午了。
沙时薇刚回到病房,就看到傅明哲满脸焦虑的冲进来。
“怎么样?好受一点了吗?”傅明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着问医生,“她到底怎么了?这是感冒吗?”
“不像是感冒。”医生一边查看各项检查结果,一边皱眉说,“看着像是应激反应。”
沙时薇躺在床上,一听到应激反应这个词,马上吓的闭上眼睛。
傅明哲看了看沙时薇,然后和医生一块出去,边走边说说:“如果是应激反应,接下来该怎么治疗?”
沙时薇眼睁睁的看着傅明哲出去,美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绝望的神情。
傅明哲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
沙时薇躺在床上,一双大眼睛木然的盯着天花板。
傅明哲进来的动静都没有打扰她。
“薇薇,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我带你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沙时薇听到傅明哲的话,眼睛慢慢的重新聚光,然后转向傅明哲,说:“好。”
她没有告诉医生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医生不可能猜出来的。
没事的,没事的。
“上次我们在首都喝的那种粥,我看你挺喜欢,我查到在高阳有家连锁店,我们去尝尝?”
“好。”沙时薇乖顺的回答。
傅明哲把她斜着抱起来,沙时薇就看着她刚刚躺过的床,视线就像定在那张床上。
出了门一拐弯,她就看不到床了。
他们经过一群护士,其中有个护士和另一个护士说:“你看这个男人真不错啊。从昨天到现在都伺候他老婆,可仔细了。”
沙时薇觉得这个护士可能就是昨晚多看了傅明哲一眼的那个护士,可是她太疲惫了,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
“看人家男人有什么用?把自己的改造好才行。”
“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开车出了医院,沙时薇漠然的看向车窗外。
正值正午,外面的车辆行人不太多。
沙时薇尽可能不去想昨天的经历。
打过止吐针以后,沙时薇虽然不像在医院里那样频繁的干哕,但胃里隐约还是感觉不舒服。
从镇上到市里花了一点时间。
到那家粥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餐人流高峰。
傅明哲扶着沙时薇走进粥馆里,找了个相对隐秘的位置坐下,把菜单递给沙时薇。“看看喜欢吃什么。”
沙时薇摇摇头,把菜单又递回去,“我不知道,随便吧。”
傅明哲点了两个养胃的粥,几个沙时薇喜欢的热菜。
菜和粥很快就上来了。
食物香喷喷的味道把沙时薇的食欲勾起来了。
喝了一小碗粥以后,她又把每样菜都尝了尝。
一顿饭吃的还不错。
吃完饭,沙时薇感觉自己又有力气了。
她没有让傅明哲搀扶,自己走出粥馆,抬头看向外面高照四方的艳阳。
她还活着,没必要因为一些人一些事就难过到折磨自己。
她又转头看向傅明哲。
这个男人这么好,她不想失去他。
她也不会把那件事告诉他,一辈子都不会说。
她承担不起让他痛苦的罪过。
更何况,凡事都有万一。
即便嘴上说的多么好听,可是,万一他嫌弃了呢......
都是她太傻,竟然相信一个过去总是以折磨自己为乐的人会改邪归正。
她以后会小心,会照顾好自己。
她还要给这个男人生好多孩子,这是她唯一能报答他的方法。
他们开车行驶在回电缆厂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路过一家花店,傅明哲停下车,带着沙时薇一起进花店。
沙时薇以前在学校里见过很多求爱的场面,在那些场面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手捧一束鲜花。
她以为鲜花原本就是那样包扎好的样子。
直到她现在看到鲜花店里,各种五颜六色的花卉被分门别类的摆放,才知道她看到过的都是成品。
“喜欢哪个?”傅明哲温柔的问,大手把她鬓边的碎发整理到耳后。
沙时薇没有细看那些花,她首先看到的是盛放花的瓶子上的价签。
鲜花按朵卖,每一种都不便宜。
“为什么要给我买花?”她不理解。
鲜花又贵又不实用,买它做什么?
“快到七夕节了。听说这天男人要给心爱的女人买花。”傅明哲一本正经的说。
沙时薇懵了一下,眨眨眼问:“七夕不是指阴历的七月七吗?”
“哦。”傅明哲脸上尴尬了一下,转头看向那一大簇玫瑰,“嗯,我觉得粉色和红色的玫瑰都很好看,你觉得呢?”
“必须买吗?”
傅明哲没有回答,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怎么样?”
沙时薇看到那是很大的一束鲜花,粉色的玫瑰包裹着红色的,红色玫瑰中间还有一种白色的大花。
“这个叫爱你一生一世。一共用了南省a级九十九朵玫瑰,中间配的是进口的十一枝百合花,实物比图片漂亮多了。”店老板见沙时薇一脸不情愿,生怕丢了生意,急忙向傅明哲推荐,“先生您眼光真好,用这个求婚过节都特别拉风!”
“那就这个吧。”傅明哲毫不犹豫的就要刷卡。
“不要!”沙时薇立即拒绝,她生气了,傅明哲钱多到这么无聊程度了吗?她直接就离开了花店。
傅明哲无奈跟着出来,解释说:“薇薇,其实,我是想,你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送你一束鲜花。我选的那个不好看,那我们选别的?”
沙时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傅明哲。
这么多年,她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小时候她看到别人过生日,羡慕过也痛哭过,后来她就安慰自己,妈妈是在她六岁生日前一天过世的。她不能过生日,那是对不起妈妈。
“谁会期盼越来越老的生日?”沙时薇哽咽着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