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公子收了你,将来你再有个一儿半女,便抬你做姨娘。”
十五岁的苏朝颜躺在公子的床上,回想老太太的话,心下黯然。
娶妻是十里红妆,纳妾是一顶小轿,而通房,则躺下逢迎便可。
若父母尚在人世,她好歹能嫁个家境殷实的公子。
江起阳回来时已晚,苏朝颜等到几乎睡着。
听到公子进屋,苏朝颜连忙下床近身侍奉。
“母亲与我说了。”江起阳换了衣裳,“叫你做通房,必定委屈了你。你若不愿,我大可回了母亲。”
苏朝颜垂眸回道:“奴婢愿得公子垂怜。”
江起阳转身出门朝外去。
苏朝颜不知道他去哪里,以为去回了老太太,正不知所措,不久又见江起阳去而复返。
苏朝颜闻到江起阳身上淡淡的香味,原来他方才去沐浴净身了。
一进门,江起阳便将满屋烛火都熄了,独留床边一盏。
室内顿时昏暗一片。
苏朝颜上床里头躺下,紧闭双眼,双手颤抖握于腹部。
江起阳坐上床,褪了外衣。
“待会有点疼,忍一下。”江起阳吻上来。
“嗯......”
翻云覆雨之际,苏朝颜于恍惚间,竟生出错觉,以为江起阳不知疲乏的索求是对她情根深种。
却不知江起阳年已二十有三,因着家风严谨,多年来身边无一女子近身。
这一夜他将积蓄二十余年压抑于内的阳刚之气尽数宣泄,只觉改头换面般畅快淋漓,待苏朝颜更为亲近了。
第二日江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来取落红白帕,身边跟着一个容貌上乘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言辞间不乏挑衅,嬷嬷只听着却不做阻止。
苏朝颜明白自己虽做了公子的通房丫头,依然不能得罪老太太身边的人。卑躬屈膝,曲意讨好,嬷嬷一行人这才满意而去。
苏朝颜忍辱负重,在江家又安稳度过了两个月。
这期间,她零零碎碎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江起阳的一些信息。
江起阳出身士族,去年便已进士出身,在家等待通过吏部关试便可入仕。
但不知什么缘由,江起阳平日极少出门,几乎绝了应酬。对入仕一事,更是兴致乏乏。开年春日的关试,他竟称病不去。
江家老太太为此忧心不已。
自打收用了苏朝颜,江起阳就像换了一个人。
苏朝颜是读书人家的出身,正经的不正经的书都读过不少。
江起阳与她可恣意畅谈,便是苏朝颜不曾听闻过的,江起阳略作讲解,苏朝颜便能立即融会贯通。
苏朝颜有时故意掐头去尾说些趣事,江起阳略作思索便能心神领会。
这等心有灵犀,是二人都从未经历过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起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发不像当初那个冷面寡言的江公子。
在江府住着压抑,江起阳不愿与其他不相干的人相处,自己的院子又时有人造访,江起阳干脆带苏朝颜出门游玩。
很快日常出游便成了惯例。
每日晨起向母亲问安后,江起阳便照例借口不爱吃母亲准备的膳食,回自己的房中与苏朝颜一同用餐,然后叫小厮备马,带苏朝颜乘车出门游玩。还与不少昔日同窗恢复了联络,年轻人一道热闹快活。
城里的大街小巷,城外的山野茂林,到处都留下他们隐秘的欢乐。
二人于朝夕相处间互生情愫,于床笫间越发和谐融洽,只恨不曾早点遇到彼此。
对于江起阳变得爱出门一事,起初江母只当儿子出门散心,不予置论。
可一段时间后,母亲听跟车的小厮回报说,江启阳竟受那苏朝颜撺掇跑出城外,在荒郊野岭撒欢,这可将她气坏。
江起阳是她生了四个女儿之后的独生子,年纪轻轻考中进士前途无量。
江家家大业大,她所以能总揽家族全局,全赖有这么出息的好儿子。
万一儿子有个闪失,哪里是一个不知明路的苏朝颜能赔的起的。
这一日江家老太太故意支走儿子,独留下苏朝颜敲打:“我叫你留在我儿身边,是盼你早日为他生儿育女。不是叫你纵着他到处作乐!”
是的,她的独生子江起阳多年前虽曾娶妻,可那女子身娇体弱,过门后不足一月便病弱身故。
自那之时起,江起阳再没有动过娶妻纳妾的心思,母子二人多次为子嗣的事冷脸。
老太太前前后后张罗为他寻来数个规矩的女子,皆不入他眼,此事一度令老太太五内俱焚。
江家老太太看中苏朝颜,正是因为她是儿子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做母亲的,自然比旁人更容易觉察儿子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她只是和儿子提了一嘴,当晚儿子就收了苏朝颜。
一夜叫了五回水,倒是真叫人不能小觑。
“你虽然出身书香人家,到底是小门小户,没有什么规矩。自今日起,就跟我身边的嬷嬷学学规矩。”
“是。”苏朝颜老实应承了。
江起阳回家后见房内少了苏朝颜,一问方被小厮告知,苏朝颜正在老太太房里学规矩,顿时就恼了。
急奔入老太太的院子,江起阳见苏朝颜被罚跪在庭院中央大理石板上。
入冬的天冷风瑟瑟,苏朝颜冻得瑟瑟发抖。
“从前你弄了些木头来,千方百计叫我收,我说了不愿,你非要闹。如今收了个你瞧得上的,你又看不惯。”江起阳直接找老太太吵,“你既然容不下她,干脆给她几个银子放她走吧!”
老太太不过想给苏朝颜一个教训,哪里敢真的撵走她。
儿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情愿的,她还指望苏朝颜能尽快为江家开枝散叶,于是学规矩的事不了了之。
当晚江起阳做主从江家的库房里拿出了几件珍宝赔给苏朝颜赏玩。
夜里一番温存恣意后,苏朝颜伺候江起阳沐浴歇息,按惯例又要回自己的小房间,被江起阳拦腰拦下。
“今夜风大,别走了。在我这歇息吧。”
苏朝颜也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
“老太太说,我是公子的通房,不能宿在公子床上,以免扰了公子休息。”
“我的床大的很,再睡一个人也没问题,别听她的。”
窗外有咳嗽传进来。
苏朝颜知道那是催促自己赶紧离开的江府下人。
“我手头还有一点针线,想赶早做好送予公子。公子早些歇了,明日我再来。”
江起阳不由叹气。
他是男子,江府内帷琐事均由母亲全权打理,不叫他插手。若因什么事与母亲意见有异,碍于孝道,他只能从旁规劝。
他不好太过偏爱苏朝颜,不然他不在家时,母亲不知又寻些什么由头折腾她,到时受苦受难的还是这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