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雷鸣,风吹窗响,苏朝颜从梦中惊醒,身旁空无一人。
苏朝颜想喝口水,叫了人却无人应,想推门出去,不料门已经被从外面闩了。
苏朝颜渴了一夜,后半夜不到天亮就开始发烧。
婢子清晨来开门叫她起床,对她想喝水的诉求故意不搭理,她只好强撑着身体去向老太太请安。
不料才到半路就高烧昏倒在地。
附近来往多人,竟无一人问津。
待早起来请安的江起阳发现时,苏朝颜已经昏迷多时。
江起阳又气又急,抱苏朝颜赶紧去看大夫。
大夫诊断,苏姨娘此番是心气郁结外感风寒所致,必须提高膳食、安心养胎,否则一尸两命。
苏朝颜向公子哭诉自己时刻被人看管,吃不饱睡不暖,怀胎六月还一天到晚要立规矩,夜里连口水都喝不到。
江起阳勃然变色,拜托大夫收拾后院让苏朝颜住下,怒气冲冲回家。
老太太到这时已知苏姨娘被儿子带走了,着人问了早晨伺候苏姨娘的婢女。
婢女生怕老太太责罚,推脱责任说苏姨娘娇气。
但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她为了避免苏姨娘一人独大,过分打压苏姨娘,导致下人都敢骑苏姨娘头上。这苏姨娘被拘禁时温顺乖巧,如今见了儿子必少不了要告状。
江起阳到老太太院外时,可巧屋里上了一道鱼羹,一旁的田姨娘闻到腥味有反应,周围人好奇一问,田姨娘忍不住炫耀起来。
江起阳这才知道田姨娘早已有孕,到这时已有三个月余。
老太太曾承诺田姨娘有孕就放过苏朝颜,田姨娘早知有孕为了固宠却故意不说,导致江起阳和苏朝颜两处相思而不得。
江起阳想到自打田姨娘进府,半年多时间不能和苏朝颜单独相处,气就不打一处来。
冲进院里到母亲跟前大吵一架,告知在场各位他要分家,当天就搬出去,家里一切都不要了,只要一个苏姨娘。
老太太自然不准,但儿子已然愤愤离去。
饭后遣散旁人,老太太敲打田姨娘,说她胆子太大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敢诓骗公子,让她今后只能指望肚子里这一个了。
至于苏姨娘,老太太自知有愧,但不惧之。
她毕竟是儿子的生母,一个孝字压下来,不怕儿子不服软。
待苏朝颜身子好一点后,江起阳要带苏朝颜去逛繁华集市,苏朝颜想起最初和江起阳在一起时,曾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光,如今她却挺着肚子腰酸背痛,加之姿容衰减,黯然拒绝了。
江起阳知道苏朝颜对他有怨,告诉她自己为了母亲高兴,不得已才冷落她。
苏朝颜暗叹男人一句不得已,就抵消了曾经所有承诺。
江起阳说他过些日子寻个机会外放,只带苏朝颜走。天高海阔,再没人掣肘。
苏朝颜隐隐方才有了期待。
江起阳和苏朝颜在外面堪堪住了三日,老太太就着急了。着人告知公子,东苑已经收拾妥当,给苏姨娘换了和公子同规格的室内陈设。
又三日,家中几个族叔来劝和。
江起阳只说分家决心已定,不劳旁人费心。
又三日,老太太亲自上门接人,主动提议儿子的两个妾室都有孕,今后不必日日请安,不必侍奉左右。
江起阳甩冷脸不肯回去。
但苏朝颜已想通。
她是江家的妾,江起阳这个公子所有叛逆作为,最后都会被记在自己头上。
苏朝颜劝公子回家,撑起家主的位置。只有江起阳能够掌权,旁人才不敢再轻慢了她。
江起阳知晓苏朝颜难处,答应愿为她撑一片天。
回家后江起阳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四个婢女四个小厮送给苏朝颜,身契也一并交于苏朝颜。
苏朝颜给他们取名,婢子叫千霜,千霖,千霞,千霏。
小厮叫千霂,千霈,千雷,千霁。
按江家惯例,妾室只能有一个婢女,就算生育儿子有功,也最多只有两个。
只有家中的正经公子小姐才有这样的。
但江起阳给苏姨娘买婢女与小厮一事,老太太沉默不发,旁人便不敢多论。
原先得罪过苏姨娘的奴仆,或打或贬或卖,竟没有一个跑掉。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老太太院子里的,被处罚时老太太竟都不吭声。
老太太原本就没有刻意折磨苏姨娘的意思,只是这些贱婢贱奴自作聪明,马屁拍到马蹄上,把这些滑头都清理一下也好。
公子回家后,视田姨娘为无物,再不踏入她院中一步。
田姨娘三番五次向公子跟前凑,热络更胜往常,屡屡被公子的小厮直接阻拦。
与之相对应的,公子日日都与苏姨娘厮守,凡苏姨娘想要,没有不应允的。
田姨娘终于知晓欺瞒公子、得罪宠妾苏氏的后果,懂得老太太那番话的意味,但悔之晚矣。
这日江起阳晚归,回家路上又被同僚叫去饮酒。待深夜回家,才知家中出事。
田姨娘因嫉妒苏姨娘受宠,上门挑衅,“当初你不过一个孤女,便做公子的外室也是抬举你。如今老太太可怜你,便宜你抬了妾室,使了下作手段得公子宠爱,就把他拘在你身边,当真是个狐狸精!”
苏朝颜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举子,母亲知书达理,家境岁不富裕却也比下有余。她与公子心有灵犀是有共同语言。
到了田姨娘嘴里就成了她使用下作手段。
苏朝颜的婢子听不下去,同田姨娘带来的人吵起来,一来二去闹大了。
混乱中不知谁推了苏朝颜,导致她跌倒在地,肚子当即就发作了。
苏朝颜怀孕不足九月就生产,情况万分火急。
院里有个精明的小厮千雷急忙跑出去告知老太太,田姨娘一群人见状立即逃走。
后来小厮又跑去外面寻找公子,无奈公子正好去了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因此无果而归。
江起阳赶到苏朝颜的院子,里面乱成一团。
老太太劝儿子生孩子不知道时间多长,更深露重,让儿子先去歇息。
儿子坚决不肯,因为他知道苏朝颜心里一直因为生长子时他不在身边而难过。
五更天时苏朝颜终于生下第二个儿子。
老太太直夸小孙子生的时辰好。
儿子则直接冲进去,看到一床未来得及收拾的血污,累到昏厥的苏朝颜,无比心疼。
老太太又抱走了这个孙子。理由是这个孩子胎里不足,怕苏姨娘没有经验,不能养活。
江起阳重罚了田姨娘,将她院里的人或打或卖,一个不留全都换了。
田姨娘尝到苦头,再也不敢惹事,不敢招惹公子和苏姨娘,转而专心巴结老太太。
苏姨娘连生两个儿子,又得公子独宠,一时在江府风头无二。
家里仆役都默认苏朝颜就是江家下一任女主人,争相讨好她院里的人。
但连续生育也近乎耗尽她所有心血,由于孩子一出生又被抱走,月子期间苏朝颜都心情郁结,终日缠绵病榻。
生育第一个儿子后她是想出去而被束缚,如今生育第二个儿子后没有人束缚她,是她自己无法起身。
大夫强调要她安心静养,万不可大意,以免落下病根以致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