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地牢上来,空中有细小的颗粒砸到脸上,宁兰诧异抬头看向天空,小声道,“好像下雪了。”
季宴清学着她抬头看天空,细小的雪粒在烛火映照下一粒一粒的往下坠落,“司天台说今天夜里会下雪,很大的雪。”
一场足够压垮一切的大雪,看她还盯着天空看,鼻尖冻的红红的还毫无察觉,开口催促道,“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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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婢女早早燃了炭火,一进房间便有一股暖热扑面而来,宁兰就忍不住伸手靠近炭盆烘烤冰凉的手指。
季宴清看到他送来的箱子摆在桌案上,随手打开,里面东西还是原样放着,饶有兴趣问道,“你不喜欢送来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收拾。”沉音提醒的对,她说不要这人估计又要不高兴,何必惹他不高兴。
他盯着箱子内的头冠好一会才道,
“这冠是我母妃的,是来自番外的金银器大师特意为我母妃做的,那匠人做了这件头冠就消失了,此物天下仅此一件,你好生收着,日后我们生了女儿给她出嫁用。”
宁兰......
炭火‘哔波’一声发出声响,宁兰转过看地上蹦出来出来的火星,没接他话,只是盯着盆中红橙橙的炭火发呆。
他到底在做什么美梦,真想一巴掌给他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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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下楼梯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宁兰知道他在说下地牢那会她走神的事,“没有,就是想你要带我见的是谁。”
“是吗?还以为你会想孤是不是要把你关进去。”看宁兰一脸惊疑神色,他面带笑意继续开口,“怎么会呢,孤这么喜欢你。”
喜欢宁五吗?其实他说不来,只是肯定不讨厌就是了,至少愿意和她相处。愿意为她费心思,这是这么多年头头一遭。
他自幼在宫中跟着先皇长大,先皇喜欢哪个妃子就多去几次,或者多送些赏赐过去。
些许恩泽便是无上的荣耀,比起先皇那一后宫得女人,目前他只愿意在宁五一个人身上费心思,想来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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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她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有可信度,从他嘴里说出来宁兰那是半点也不信的,
“你喜欢我吗?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喜欢不是应该包容和希望喜欢的人开怀,你一样都没做到,你知道我不想待在这还不是把我困在这。”
季宴清噗嗤笑出声,“那些不过是田舍人用来骗小姑娘的说辞罢了,他们既无立锥之地,又无钱财,只能拿着真心和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骗你们。”
他在宁兰对面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语气郑重,“孤不一样,孤有钱,有权,还长的俊俏,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便会有很多人爱慕。”
“城西求姻缘的红螺寺,那里供奉着月老,他老人家三天两头听我名字怕是都要听腻了,都城的贵女到了年纪还没嫁人就是等着孤及冠后想在东宫有一席之地。”
他探头朝着宁兰靠近了一点,“孤定会青史留名,你很幸运,亦会随着孤载入史册。”
宁兰震惊的从炭火上移开眼盯着他看,试图从他脸上看到开玩笑的意思,只在那眉目疏朗的脸上看到一脸笃定。
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并不是在开玩笑,亦或是逗着她玩。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从儿童时期外公外婆总是教她要谦逊,即便她长的容貌尚可,她也不觉得这是了不起的事。
这人怎么能这么施施然说出这种话,她已经失去同他说话的欲望,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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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宁兰看他还不走,怕他留宿在这,一直不提上榻安置的事,就紧张偎着炭盆烤火。
季宴清看出来她的想法,“宁五,你过来亲孤一下,满意了今日就不留宿在这。”
亲一下比着被他折腾半宿,算起来是个划算的买卖,宁兰犹豫一下,还是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敷衍。”他给出评价,不过他并未计较。
明日他要从祭祀还有许多事情未安排好,确实不能在她这消磨太多时间,“明日你就跟着沉音,她会安排好的,你不用做什么。”
说完就真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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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梁礼仪,每逢圣冬至当日,全城居民斋戒沐浴,天子亲率百官从都城北一路南行出明德门前往圜丘举行祭祀礼仪,届时全城上万民众同行。
今年天子下令,由太子代为祭天,文武百官随行祭拜。
储君出行,銮舆由数匹骏马拉动,四周旌旗招展,禁军手持长戟,护卫在两旁。
一行人神色威严,浩浩荡荡驶向城南,满城民众在道路两侧跪迎了太子殿下仪仗,高呼,“殿下千岁。”
宁兰本来跟着沉音一同去城南,一时不防备被堵到这熙熙攘攘行跪礼的人群中,她也被沉音拉着随人群跪下。
他身着华丽的衮冕,头戴冕冠,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山川龙蟒等图案的衮服,端坐在銮舆八宝盖伞下,垂着眼眸,接受着万民的朝拜。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宴清,怪不得他总是瞧不上别人。
他拥有无上的权利,掌握无数人的生死,平心而论,若是她有这么大的权利大抵也会飘的。
銮驾走远,沉音扶她起来,开口道,“宁娘子,我们现在去城南。”
两人去了苏世子那个安思园,屋子中空无一人,宁兰在空气中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正想去查看,沉音伸手挡住她,
“宁娘子,属下得罪了。”
宁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脖子一痛,很快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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圜丘祭台由黄土夯筑而成,坛上神案正中摆放着 “昊天上帝” 的牌位。
两侧是日月星辰和风雷雨电的神位,后边则陈列着玉帛、牛羊等各种精美的贡品
季宴清替天子祭拜,在神案前站定,焚香、上香,然后虔诚地行三叩九拜大礼,口中咏诵着祭文,祈求上天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此时,钟鼓齐鸣,四方欢腾,整个都城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向着圜丘的方向跪拜,感受着上天的威严和皇恩的浩荡。
季宴清祭祀完,走下阶梯,临川王上来进行亚献,季宴清似笑非笑盯着他着兄长,开口关心道,“雨雪路滑,皇兄小心脚下。”
临川王脸上无比得意,他今日也算开了亲王冬至祭祀的先例。他太子能做,自己也不见的不能做,整了整衣角,没有回话,自行走了上去。
季宴清看着那背影,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临川王正在念祭词,积雪将祭台边上一棵古树压断,整个祭台瞬间被砸的坍塌一片,祭台上一行人被树枝砸倒在废墟中,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司天监负责确定祭祀的日期、时辰,以确保仪式符合天时和传统。如今在祭祀之日出了如此纰漏,司天监当即大喊,
“祭祀之日,祭台损毁,定是有人失德。”
混乱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都神色莫名的看向临川王,他来本就逾制,现在又碰到祭祀台坍塌,多多少少怀疑失德的人就是他。
临川王一身泥泞从地上爬起来,看他们神色莫名看自己,嚷道,“你们都放肆,树木不堪积雪压迫,意外断裂而已。”
喊完才想起太子方才那句提醒,面色不善的看向这个好弟弟,“是你干的是不是?”
季宴清面色不变,“这祭台坍塌不过是意外罢了,皇兄何必胡乱攀扯。皇兄受了伤,还是早早去医治为好。”
太子殿下说祭台坍塌是意外,给这事定了性,别人便不敢在胡乱攀扯。
临川王有些怀疑的看他这弟弟一眼,他怎么转性了,竟然肯为自己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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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今天把整个祭祀写完的,没想到这个流程这么难写,明天双更,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