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清听着那人说宁宁跟丢了,他转过身面带疑惑看向他,一时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
能到他面前做事的这些侍卫都是万里挑一的,这样的两个人跟着她,就这么把人跟丢了?
这些人是不是出门把脑子拉在家中了?不然何至于如此不堪,事事不成。
宁宁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这么难以应付。会骑马,还会射箭,还能转眼间甩掉他万里挑一的卫士。
老妇人还在同自家男人信誓旦旦说话,“那姑娘就是水鬼替身的,你不准在帮她撑船,一个不小心会丢命的。”
季宴清观念开始动摇了,宁宁难道还真是水里的水鬼上岸不成?
他之前让人把宁宁在蜀地的生平打听了个遍,在蜀地的卫怀愫可不会骑马,更拉不开弓射箭。
卫怀素在这清水县跳了河,然后上来了宁宁。
他的宁宁原来是个水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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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什么,看了惊影一眼,“走。”
惊影跟在后面,殿下看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戳戳吴今,“殿下看那一眼什么意思?”
吴今想了想,诚实的说道,“宫门的监门侍郎一直犯错,殿下这么看他一眼就把他换了,你最近一直在犯错。”
惊影被他的话吓的一哆嗦,“你这棒槌懂什么,殿下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连忙跟上,心道再也不能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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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宁宁进城那人说,宁宁进城后去了药铺和车行。
然后又去了县里唯一的戏园听戏。之后便在戏园一直没出来,他们在门口等了很久,发现不对劲进去找人,就已经找不到了。
季宴清听的冷笑,“她怕是趁乱混出了戏园,而你们守在门口竟然完全没发现。”
马匹疾行到城内,另一个人已经等在那候命,
“殿下,人怕是坐船走了,我在这大的渡口等不到人,同本地人打听到,附近的河杈有些小船,她怕是从那走了。”
惊影闻言松下一口气,附近的河道早就让县令封锁了,最近几日船只通行都会严格检查,她走不了的。
若是宁娘子就这么消失了,他估计从今往后也得从殿下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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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穿着一身跑堂小二的男子服装,坐在小船头一直心神不宁。
她周围的事这两日都太奇怪了。尤其离她住的小院不远的石碾,这两日一直有人在那给稻米脱壳。
原先她还没发觉出什么问题,但是今日早上邻居家里的事,真是越想越古怪。
这一家一直住在隔壁,怎么可能突然就出门,就算是出门,也不能家中的鸡鸭狗都不见了吧。
她第一感觉便是季宴清找来了,但是又觉得不可能,若真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安静,他定是会怒不可遏的赶紧把她抓来痛打她一顿才是。
去县城的路上她不断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若是他寻了过来,自己早就被人抓去大刑伺候了。
当初在静心别院打他一巴掌,他差点掐死自己,自己走的时候,不但打了他,骂了他,甚至还差点杀了他。
他自视甚高,又一国之储君,断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入了城,当即细心的观察四周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的人。
只是心中不安越来越大,她决定今日先离开这,若是自己猜错了,还可以再回来,若是真是他,那只能听天由命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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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路过戏园热闹非凡,她顺势进去,躲到角落拿银子买了一身店小二的衣服,偷偷从小门跑了出来。
现在情形怕是等不到去隔壁县了,不管去哪,先离开这才是重点。
她没选择去渡口坐大船,反倒去了附近的河道港杈。
往日听替她撑船的江阿公说,本地水系发达,除开长途远行的大船外,也有些居民在附近城河杈以撑船来往隔壁县城为生。
这些小船大多常年停在附近的河道等客人,她一路跑过来,果然看到有几艘小船停靠在那。
她挑了个干净整洁的船只,同艄公道,“我要去隔壁的县回娘家,现在就走可以给双倍的银钱。”
艄公是个年轻的男子,他无论穿着,还是船只归置都比附近的几人干净整洁,他一听当即同意。
她不知道谁的船比较靠谱,所以选了个船收拾的干净利落的,爸爸说这种人会相对靠谱。
宁兰付了钱,看着岸边的屋舍一点点后退,狂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心中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了,净瞎折腾,又觉得不能冒险,如果真不是他,大不了过几日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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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一边划桨一边热情同宁兰搭闲话,她没心情说话,只是虚虚应了几句便住了口。
船只行到一半,便看到对向一条大船由远及近。
宁兰心下没由来的不安,站起身,用手遮在眼上,向那个大船了望。
远远的只看到船头站了个高大的身影,心下漏了半拍,虽然看不着真切,但是觉得莫名的像是季宴清。
看着那个船一点点靠近,心中那点不安越来越严重,因为真的太像那个人了,身形像,就连让人心悸的周身气质都像。
那船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清立在船头的人影,就是季宴清,和他同床共枕这许久,他的身形,一眼就能看出来,
宁兰吓的连连后退,差点跌下船,幸好及时抓住船身才站稳。
尽力平复心跳,她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给了艄公,“往岸边走,你快些划,这些钱都给你。”
小船有小船的好处,浅滩便可靠岸。
艄公收了钱,喜出望外,只是划了一阵,便喊道,“哎哎,大姐啊,这后面有船挡住我们了,走不了。”
乌篷船前路后路都被两条大船牢牢挡住,两侧便是崇山峻岭,她如今进退不得,称的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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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条大船一点点靠近,宁兰心也越来越沉。
在这住的些日子,她其实有些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过什么日子。
现在看到季宴清,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她不知道想过什么日子,但是至少知道自己不想过什么日子。
他那人自视甚高,那日自己这么羞辱殴打他一顿,他逮住自己必定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那日别院的牢里,她在苏世子身上见到了受刑的惨状,光是想想她就腿脚发软。
她怕疼的很,往日磕碰或者热水烫一下,都要哀嚎半天,更别说这种刑罚了,她受不了一点。
也或许她若是在幸运一点,他对自己身子还有那么点兴趣,那大抵能免于刑罚,然后被他关进皇宫。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被他在榻上折腾两个时辰,剩下的是十个时辰都被关在在那不大的院子,苦苦等着他来临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过一辈子,想想都觉的绝望。
也可能不用很久,他后宫女人众多,也许一年半载他就能腻歪了自己。
他碰过的女人定是不允许在别人染指的,自己大概会被扔到某个偏僻的宫殿,然后凄凄惨惨过一生。
就她看的那些宫斗剧,说不得她还会被那些年老的宫女太监欺负,想想就惨的很。
说到欺负,她忽然想到林朝嫣。
当初自己在梅园和她起了争执,眼见开罪了她。往后她可是要当皇后的,又狠毒不讲理的皇后。
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手下活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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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傍晚,夕阳像碎金似的铺满整个江面。船只过去形成波纹,打碎了一地的金色。
宁兰抬头看了看西坠太阳,橘色给冷汗沁透的身子带来一丝暖意。
这的风景倒是挺美的,若是在现代看到这种美景,肯定要拍照发朋友圈。
真好啊,可惜以后就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