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蚕蛹一样,季宴清看着有些好笑,戳戳被子,发现这被子都粗糙的刺手,颇有些嫌弃,
“今日不如跟孤回去驿站住,那里条件不比你这茅屋强的多?”
这的床铺窄小,被褥又粗糙,他若是睡上一夜还不得腰酸背痛。
宁兰闭上眼不回应,就这么表明自己的态度,徐郎君的扳指她还没处理好,自然不能跟他走。
季宴清看着那丝毫没反应的蚕蛹,显然不想跟他去驿站,只得又躺回去,用力从她身上扯了点被角过来,凑合把自己盖住。
这床铺又冷又硬,季宴清整夜都没怎么睡着,几乎天一亮就难受的睁开眼盯着有些漏光的屋顶。
往日看惯了宫中雕梁画栋,现在看着那光秃秃的房梁,脸色不甚好看。自己在干什么蠢事,竟然陪她睡在这种鬼地方。
隔壁人倒是睡的香,人躺在那蜷缩成一团,被子也被她卷走一大半。
她瘦了很多,原先腮上软肉丰盈,她躺到那会被挤压的嘟成一团,此时脸上软肉已经不剩什么。
他用手捏了捏,只剩薄薄的一层,也是,她住这种地方,吃穿用度都要自己动手,现在这副样子倒也是正常。
回去好好养养当是很快能恢复。
许是被捏着不舒服,她下意识动了动脑袋,拧着眉避开,又睡了过去。
他点了点她眼角的的那颗小小的红色滴泪痣,明明那么小,小到几乎看不到。
可是当初在利州时,他在她身后船上用膳,两人隔着这么远距离,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大抵就是缘分吧。
*
“姓徐小娘皮你给老子出来。”
外面传来一声嘈杂谩骂声,听着似乎似乎在宁宁的门口,季宴清皱眉起来,谁大早上这么不知死活,敢在这吵嚷。
季宴清放轻动作从床上下来,打开院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门口叫嚷谩骂。
钱郎中那日被那姓徐的小娘子踢了一脚,在家养了两天伤才好。
今日早间隔壁的衙役婆娘跑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落胎药的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还说她现在的男人了不得,以前他托人说亲的的事也得烂到肚子里,千万别再去招惹徐妹子。
他看人不会错,这小娘子即便用黄栀子涂的脸上黑一块黄一块,都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若是煮些药汁把脸上洗干净,绝对是绝色。谁知美人手都没碰到不说,竟然还伤了他。
这一个外地来的小娘子如此嚣张,他哪里气的过,而且没抱的美人归,他还有些不死心。
钱郎中心中骂骂咧咧,他都不嫌弃她个二嫁还怀过野种的,她还敢踢伤他,今日定是饶不了她。
是以当即找了过来,他倒要看看谁截胡了他的人。
看到季宴清从屋内出来,钱郎中一愣,这人年纪轻轻且周身气度不凡,看着便不是寻常人的样子。
想来他就是钟氏说的那个男人,现在看看知道自己确实比不上这人。还是嘴硬骂骂咧咧道,
“好啊,好啊,我说这小娘皮怎么看不上我,原来这是找了个小白脸啊。”
季宴清一看这人张嘴说话,颇后悔把人都遣走,什么都没做成不说,还让这种货色扰他清梦,不耐烦呵斥道,
“不想死就滚远些。”
钱郎中骤然被骂心中的气更甚,恶狠狠道,
“你也看上这小娘皮是吧,我告诉你,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刚同不知道那个野男人怀了孩子,你别被她骗了。”
季宴清想关门的动作手一顿,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
瞬间上前,猛的拉着来人衣襟,把人‘哐’的一声按到墙上,墙上泥土被震得簌簌落下。
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掐住这不知死活男子脖子,直至将人掐的挣扎不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怀孩子?”
钱郎中只觉脖子要被掐断了,勉强用指了指屋子,
“就这姓徐的小娘皮,她、她就是个骗子,怀、怀了野男人的孩子,我给的药、堕胎药,我都不嫌弃她,她还敢踢我,你信我,她就、就不是好东西。”
钱郎中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肺中空气越来越少,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季宴清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知道了答案,慢慢松了手,把人像扔东西一样扔出门外,“滚出去。”
*
昨天晚上开始,心中那股不对劲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要用桑皮纸糊窗子,怪不得她不让自己碰,怪不得她要煎药。
原来她生病不是生病,是把他的孩子杀了。季宴清根本没心情管外面的男人,几步跨到屋内。
她竟还没睡醒,她杀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敢在榻上安睡?
她怎么敢的!
愤怒的男人一把把人从床上拉下来,“你亲手杀了孤的孩子,竟然还敢安睡。”
宁兰昨天半夜还在思索怎么才能悄悄的把扳指藏起来,不然以这人的性子,怕是当即就能把徐郎君家查个底掉。
下半夜才堪堪睡着,睡梦中只感觉身体猛的悬空,随后重重跌到地上,一抬头就看他双眼猩红,像是个疯子一样。
听他说孩子,他这是知道了,也是,从昨日他找来,她便有心里准备,瞒不过他的。
他现在这副疯样子,明显的精神不正常。
宁兰不想同疯子纠缠,趁他不备,转身就跑了出去。吴郎君带着卫士备好马车候在院子外面,宁兰躲到他身后,
“吴都尉,你们殿下疯了,他要杀我。”
吴今同惊影按殿下昨日命令,今天一早来接他们离开。
两人刚到这,还没弄清楚发生何事。被宁娘子这么猛的一拉,两人都趔趄一下差点摔倒,他连忙把人扶住,
“宁娘子,里面发生何事?”
季宴清出来就看到她躲在吴今后面,两人还在拉拉扯扯。
惊影一看殿下神情不对,将吴今拉开,“你怎的这么不稳重,宁娘子差点摔倒你都扶不住人。”
季宴清看着她还想往外跑,伸手把人扯住,“你们都滚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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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头雾水,看到钱郎中还在边上瑟瑟发抖,惊影直接将人拉远,防止吵到里面的人,
“你这郎中同里面的胡说什么了?”
这人他知道,当初就是他给宁娘子看的病。他差人问过,这郎中说是宁娘子受了风寒。
昨天殿下还好好的,今早怎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火,定是这郎中说了什么,长剑一横,
“老实说,不说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突然想到什么,惊影不确定问道,“是不是宁娘的病有问题?”
钱郎中险些被掐死,这会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又被剑架到脖子上,当即将事情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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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听完心凉了半截,惊影沉默了一会,略带同情看郎中一眼,“我真就从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找死的。”
皇室本就子嗣为重,殿下及冠而年尚且未有子嗣,一直被群臣诟病,现在宁娘子有了孕她竟然亲自喝了堕胎药。
他都有些佩服宁娘子胆大妄为了,心中默默为宁娘子祈祷,希望殿下不要这么冲动把人打杀了。
吴今不放心里面情形,犹豫道,“要不我们进去看看?我怕......”
“打住,”惊影把这个作死的人拦住,“你少作些死吧,沉音都被殿下扔到岭南吃瘴气去了,难道你也想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