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勇被押解他的特警队员带到了走廊尽头的理发室，当推子贴在魏勇的后颈时，魏勇的背肌骤然绷紧，看守所的电推剪用的还是十来年前的老型号，齿轮震动的触感会从颅骨直冲脑仁。
来的路上魏勇还尚在恍惚，可当第一缕头发落到地时，魏勇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转变，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受人尊敬的魏总队长，而是已经沦为阶下囚。
魏勇的尊严和骄傲也随着剃下来的头发，焦虑促使他不断做出下意识的小动作与微表情。
蔡斌和老廖等人都是老警察都心知肚明:看守所没有强制剃头的规定，只有长期羁押的犯罪嫌疑人才需剃头。
当魏勇顶着光头，穿上“天看0785”的号服时，监控室的蔡斌感慨道“真是人靠衣装啊，头发一剃，衣服一换，气质马上就变了。”
老廖则是问着蔡斌，“蔡总，还没定罪呢，你这样真的行嘛？”
毕竟对于魏勇这种高级干部来说，被剃头完全就是精神侮辱，默认的潜规则是在法院审判之前，高级干部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保持自己的发型，尽量给生活上的宽松。
蔡斌浑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再说我干什么了？只是帮他理个发而已。”
兰新成这边对蔡斌说道，“蔡总，按照你的要求，都准备好了。”
蔡斌点点头，问着老廖，“上次吃的火锅，这次吃什么啊？”
老廖想了想，“还是火锅吧，有菜有肉，自己涮，想吃啥吃啥，气氛更好点，适合聊天谈话。”
“行，我跟老石先去试探下魏勇，完事就去旁听你的‘火锅闲话’，哈哈”蔡斌说完便带着石庆和走出了监控室。
当蔡斌和石庆和看到魏勇时，魏勇刚在医务室被体检完，魏勇上一次被这么检查还是18岁在征兵站，尤其是把屁股撅起来，被医生用手掰开的那种羞耻感，让魏勇恨不得钻进地板缝里。
“老蔡，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整我啊？”魏勇看到蔡斌赶忙问道
“魏勇，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清楚，咱们同事一场，规矩你也懂，要是没有证据，也不会把你送到看守所”蔡斌嘴角轻蔑的上扬，对魏勇说道
石庆和指挥着特警队员把魏勇带到审讯室，当魏勇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好。魏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对，这个场景自己在梦里梦到过多少次，只不过这次是现实，是真的。
在审讯室，蔡斌点上一支烟，吐着烟圈问着石庆和，“孙野那边谁去了？”
“常厅亲自去了，孙野说要检举09薛副厅长，有些话只能对常厅说，别人去也不合适。”石庆和回答着蔡斌
“那咱们不审魏勇，是不是也行啊？”蔡斌又问道
石庆和想了想说道“问不问都行，可来都来了，问问吧”
蔡斌和石庆和俩人唱双簧，给魏勇一个错觉，就是孙野已经交待完了，现在魏勇的笔录口供已经不重要了。
魏勇听着蔡斌和石庆和的话，内心也开始波澜，本来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坚决不说，哪怕是上手段，自己也要挺住，只要坚持住，就一定有办法。
可现在魏勇发现，他没那么重要，再结合蔡斌两次见面对他的反差，魏勇的内心也开始动摇了，难道他们掌握了实质证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就找到证据，自己才来了一天一夜，再说听蔡斌的话，孙野要指认薛副厅长？
那更不可能，孙野对薛副厅长的忠心，他是知道的，现在就一种可能，蔡斌在诈他。
蔡斌一直在观察着魏勇的表情，当发现魏勇的嘴角有一丝笑时，蔡斌知道，魏勇又起了抗拒审讯的心思了，对石庆和说道“不审了，浪费时间，有孙野的证词就够了。”
魏勇又被晃了一下，难道自己猜错了？自己现在真的不重要了？内心又开始飘忽不定，到底真相是什么呢？
石庆和还在劝着蔡斌，“来都来了，审一下吧，好歹回去对常厅有个交待啊。”
蔡斌听完也不再说话，看着魏勇思考的样子，开始对魏勇说道“魏勇，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形势不？还在这心存侥幸，对抗调查呢？”
蔡斌的话把魏勇从自己的思路里拉了回来，魏勇也看着蔡斌，说道“老蔡，我到底怎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好，你就这个态度吧，我可给你机会了，我告诉你实话，现在薛锋在北京已经被控制了，孙野昨晚也交代了，就连跟你在缅西给你钱的马仔也交代了，现在就你一个傻子。”蔡斌痛心疾首的对魏勇说着
看着魏勇不相信的表情，蔡斌继续补充道，“你涉嫌走私运输毒品罪，受贿罪，滥用职权罪，洗钱罪，包庇毒品犯罪分子罪，数罪并罚，你是老边防，罪名你都懂，法院最后判多少，你自己算吧。”
魏勇又开始沉默，消化着蔡斌刚才说的话，时不时抬头看向蔡斌，想从蔡斌的表情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让魏勇失望的是，他从蔡斌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老蔡，能给我颗烟嘛？”
蔡斌看魏勇陷入怀疑之中，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自己点着，起身放在魏勇的嘴里，说道“你别叫我老蔡，请叫我蔡警官，咱俩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是警，你是贼，你已经站在我的对立面了，咱们现在是敌人。”
魏勇抽着烟，不知道是被烟熏着了，还是若有所思，眼眶开始红润，对着蔡斌说道，“你说的我还是不信。”
“你就是个大傻b”蔡斌听到魏勇的话，直接骂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老石，给他松开，带他去1号审讯室门口，让他听听。”蔡斌对着石庆和说道
石庆和站起身来，拿钥匙给魏勇的审讯椅打开，从里面给他拽出来，拉着魏勇的手铐，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蔡斌给老廖发了条短信，这是提前约好的信号，老廖和兰新成正在1号审讯室带陈俊生吃着火锅，老廖看到蔡斌发的手机短信，一边夹着菜一边问着陈俊生，“那个魏勇，好色不？我听说不少领导都可好色了。”
兰新成听到老廖开始把话题往魏勇身上引，也就明白了，直接插话道“当领导的都精力旺盛，哪有不好色的”
陈俊生听到兰新成这么说，也点点头，表示着赞同，说道“魏勇每次找我取钱或者取票子，都住在边境最大的酒店，鸿福大酒店，这个酒店里面小姐特别多，主要是以东南亚的小姐为主，岁数还小。”
陈俊生又夹口菜，他现在面对老廖和兰新成越来越放松了，他的管教民警已经通知他，他的取保已经通过了，再过几天就能出去了，他现在特别感谢老廖，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是老廖给他办的取保。
“这个魏勇每次在鸿福大酒店，都会点两个小姐，他那个大体格子，就像兰所长说的，是真的精力旺盛啊，嘿嘿”陈俊生继续笑着补充道
“行啊，咱们这个魏总队长，身体不错啊，哈哈”老廖感慨道
这次吃火锅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审讯室的门是开着的，按照老廖的说法，开着门，散散味。
而这时在门口站着的魏勇，内心开始恐慌，这个声音他听出来了，这是他在缅西的对接人，而对话里的“魏勇”“魏总队长”，无疑说的就是他。
“小陈，再下点羊肉”老廖对着陈俊生说着
“好勒，这个菜再来点了哈”陈俊生往锅里下着肉和菜
魏勇从他们的对话里能清楚的知道，这个陈俊生和这些警察关系不错，本来以为1V1的对接，足够安全，可他真的没想到连陈俊生，这个王天明的铁杆弟兄，都成了警察的自己人。
那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啊？魏勇开始迷茫了，内心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说，说了就是死路一条，蔡斌说的对，那些罪名数罪并罚，他最少也得判无期徒刑。
当石庆和把魏勇带回审讯室时，蔡斌发现魏勇已经眼神涣散，看来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能打破魏勇想死扛到底的心理防线。
“魏勇，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的证词不重要，孙野那边正在向常厅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蔡斌继续强调着魏勇的证词无关紧要
“但是，魏勇，咱俩同事一场，平时关系也不错，我还是要劝你一次，孙野现在在酒店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呢，只有你被送进了看守所，因为在你们整个团伙里，你只是个马仔，不像孙野是核心成员，知道的更多。”蔡斌抬高着孙野，贬低着魏勇。
“江天昊现在在哪？”魏勇抬头问着蔡斌
蔡斌不知道魏勇这时问着江天昊是什么意思，也问道“你问他干嘛？”
“你们不可能抓到江天昊”魏勇笑着对蔡斌说道，毕竟蔡斌一直提孙野，而没提过江天昊一次。
“为啥你感觉我们抓不到他？”蔡斌继续问道，只要魏勇开口就是好事，他要抓住这个可以沟通的时机。
“别看江天昊像个书生一样，但实际上他是最狠的”魏勇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江天昊场景。
“没错，我们没抓到他，他逃到了缅西，我们已经发通缉令给缅西警方，帮忙协助抓捕江天昊，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江天昊就会被押回国。”蔡斌对魏勇实话实说着
“缅西警方？那就是个笑话，老蔡，不，蔡警官，你真的信缅西警方能抓到江天昊嘛？哈哈”魏勇开始有点癫狂的笑着
“抓不抓的到江天昊，也不影响对你的判刑。”蔡斌点支烟，对魏勇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