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房间内。
她愣愣的低头看着角落的纸箱子。
黄褐色纸箱内,原本堆得满满的食物不翼而飞。
她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食物呢?
我那么多食物呢?
空洞的眼神,仅仅是一瞬间,顿时充满怒火!
她猛然起身,冲出房门,对着外面的众人大吼质问:“老娘那么多东西呢?!谁偷的!”
黄丽呼吸急促深沉,反应很大。
杏眼里都是疯狂,活脱脱一个母老虎。
那可是他们几乎所有的食物!
也就是因为那些存货,他们才可以活这么久。
现在食物没了,冰天雪地的,让他们吃什么?!
更何况,现在本来就有伤员,需要营养。
失去了这些,意味着她们没有了任何希望!
黄丽扫视客厅里所有人,视线停留在许妙浅脸上。只有这个外人在他们房子里待的时间最长!
自己的外甥和曾天都是自己人,根本不可能拿。
王杰只待在客厅了一会儿,至于肖坤击,家里有吃的,拿的可能性很小。
要说在场谁偷食物的可能性最大,只有许妙浅!
想到这,黄丽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直接向许妙浅扑了上去,将其推倒在地。
“贱人!一定是你偷的!给老娘吐出来!”
她一只手死死抓住许妙浅的头发,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狠狠扇了下去。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不是啊!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偷!你不能这么打我!”
许妙浅嘴角渗出血迹,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拼命否认。
可黄丽愤怒地失去了理智,像是根本听不见她的解释,还在用力打着。
许妙浅声音带着哽咽,在暴怒的黄丽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够了,黄丽。”
就在这时,白瑶走了过来。
她目光冷漠地扫过打斗中的两人,眼中没有一丝动容。
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更关心的是自己能否能得到食物。
“不管你们怎么回事,我要我那份食物。”
黄丽停下了手,赤红的眼死死盯着被打得披头散发的许妙浅。
片刻后,目光移开,短暂的沉默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饼干,狠狠地丢给白瑶。
“我走了。”
白瑶接过饼干,低头看了看。
她掂了掂,感受着那重量,十分满意。
虽然比较小,但密度很大,压缩饼干,省着点吃,能撑三天。
她现在食物也不多了,只能多看点病,换取物资。
食物到手,白瑶转身,拎着自己的医药箱,开门离开。
她住在二十层,需要跨三层。
就在她下到二十二层,准备继续往下走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白瑶,帮帮我……”
白瑶转身看去,只见2201,张雅把门打开一个小口,探出头来,满脸痛苦之色。
“怎么了?”
她走上前,进门查看。
一关门,张雅便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求求你,白瑶,帮帮我,帮帮我......”
听着那低沉哽咽的声音,白瑶皱了皱眉。
目光朝下望去,眼睛里浮现一抹异色。
“怎么又是箭伤?”
她直视张雅:“你也跟着去了?”
“嗯。”
张雅不敢面对白瑶的目光,低下了头。
“跟我来。”
把张雅拉到沙发上坐下,她把医药箱打开。
“你的箭伤也是贯穿伤,刚才我从黄丽那下来,铁锈颗粒和辣椒颗粒深深嵌入肉中。”
白瑶顿了顿,看着张雅的眼睛,继续说道:“没有药物治疗,必死无疑。”
张雅听后,整个人几乎崩溃,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白瑶……你能不能有其他办法治好?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我得照顾宝宝呜呜呜.......”
白瑶把毛巾塞到张雅嘴里:“咬着。”
她神色冷淡,把张雅的左手放在茶几上,开始用手拔出箭矢。
“会很痛,忍着点。”
没有麻醉剂,也没有专业设备,白瑶咬着牙,握着箭矢尾,拼命往外拔。
“啊......额啊!”
她看向张雅。
张雅右手死死抓着沙发上的布条,脸色通红。
不是因为寒冷冻伤,而是极力忍受剧痛而造成的。
指甲死死抵着沙发,在粗糙的布条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几分钟后。
白瑶站起身来。
“现在已经拔出来了,但,可以告诉你的是,好不了。”
事到如今,她根本不会去说好听的话。
如果这样做,到时发现还是慢慢死亡,会直接崩溃。
毕竟,有什么比给一个人希望,再让那个人发现这是一条必死路,更让人绝望的呢?
她目光平静看着痛的牙齿不断打颤的张雅,随后手掌一伸。
“虽然我姓白,但我不是白做事的,规矩你懂。”
张雅右手死死握着左手手腕,想以这种压力,来压制手掌心那的疼痛。
她起身,在沙发底下拿出一包面包,递给了白瑶。
拿到食物后,白瑶正准备走。
“白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神仙难救,除非——”
白瑶依然往门口走去:“截肢。”
咔嚓。
她手握在门上的一瞬间。
背后张雅发出一道悲鸣。
“那,就截!”
“什,什么?!”
白瑶手还放在把手上,脚步顿时停在了半空,身体微微一僵。
她下意识回过头,看向眼前的张雅,眼里都是震惊。
内心,不知名的情绪剧烈翻腾。
“我决定了,白医生......麻烦你了。”
张雅此时面色苍白,眼睛红肿,低头看向沙发上安静睡着的小宝,笑着哭着。
“为了我的......宝宝......”
白瑶沉默了,片刻后,她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她拿起小刀,心中升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沉重。
现在没有设备,没有麻醉,要想进行无痛截肢,根本不可能。
而且,与拔出箭矢不同的是。
要想断手掌,必须拿小刀......
“啊......啊!好......好痛啊!”
张雅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手指剧烈颤抖。
她紧咬着下唇,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每次刀刃触碰到她时,她还是忍不住抽搐。
白瑶一边用力,一边抬头静静看着眼前的女人。
怎么会,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张雅眼角闪烁着泪光,嘴唇发紫,忍受极限的痛苦。
表情虽显着疼痛,眼眸深处,却折射着一种无言的决绝。
脆弱,孤单,无助,却——
那样坚韧吗?
她做了很久医生,见惯了生死。
认为世界上,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人可以为了生存,抛弃背叛一切。
之前,她一直把这视为真理。
但面前,张雅把之前她认为的真理,狠狠打碎,甩在地上,吐上几口唾沫。
世界上,真有这么伟大的人。
不在理想国,不在梦中。
“其实,就在身边吗?”
手术刀在手腕上,不断深入,痛苦愈加强烈。
也许是因为张雅忍不住发出的大声,孩子被吵醒了。
“不怕,不怕。妈妈会陪着你的,宝宝……”
张雅笑着,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脸庞。
她右手颤抖着伸向孩子的脸,轻轻抚摸。
“如果有谁想要伤害你,先从妈妈尸体上,踏过去!”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却又让人心碎。
白瑶静静看着这一切。
坚强吗?好像是。
好像,也不是。
毕竟,这个女人眼里噙满了泪水。
脆弱吗?好像是。
好像,也不是。
毕竟,这个女人在笑。
只不过是,含泪着笑。
十几分钟后,结束了。
白瑶拿出绷带,给张雅包扎。
“及时切除感染的手掌,现在你没有生命危险。”
她收拾东西,起身。低头看着张雅,眼里复杂无比:“我走了。”
“谢谢.......白医生......”
“妈妈好了,宝宝,妈妈不会离开你,不会!”
张雅刚动完手术,不习惯,抱不住孩子。
她俯身闭眼,满是泪痕的脸,轻轻在孩子的襁褓上磨蹭。
睁开眼时,她却一愣。
门旁边的柜子处。
一包面包,静静地躺在那。
......
22层楼梯口。
风雪中。
白瑶拿出手术刀,面无表情,像这冰雪一样,静静地看着上面的红色血迹。
一头白发在漫天飞雪中,随风而起。
久久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