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彩莲也加入采草药的行列之后,又有人去乡里告状了。
这一回,告状那人直接留了个名单,上面写的清楚,招呼着收草药的都是谁,挖草药换粮票的又是谁。
“杂草的,就可着俺们这帮人欺负呗!”
这下子,别说赵铁柱忍不住了,就连张红旗也觉得,不能任由告状那人闹下去了。
这事显然不是李老太干的。
正经的,自打上回乡里派人来靠山屯调查之后,张旺财家门口就差蹲俩老婶子盯着了。
“四爷爷,有人不乐意让俺们干这营生,俺们就先歇几天。”
张红旗和林彩英商量过了,药膏先不做了,草药也先不收了,“我估摸着,不像是眼红,像是有其他说道。”
正经的,真有人眼红林彩英几个姑娘搞这营生,不会弄出一份啥名单来。
听说那名单上,周彩莲都给写上去了。
老支书四爷爷吧嗒着旱烟袋:“歇几天就歇几天,那啥,你跟彩英交代一声,这段日子她们姐妹几个,别出屯子。”
这就是老成持重之言了。
乡里头啥态度,暂时不知道,但只要人还在靠山屯呆着,就不怕有脑袋拎不清的玩意乱整事。
最后,张红旗和赵铁柱准备从大队部离开的时候,老支书不情愿的交代了一句,乡里头我能挡着不让他们乱来,可要想问清楚事,你俩去一趟三合堡吧。
去三合堡自然是要找柳正骨了,他和老支书俩人明显不对付,可即便如此,老支书也得承认,钻窟窿打洞这些玩意,还得是柳正骨在行。
张红旗和赵铁柱小哥俩,多少有点懵。
骨头爷爷搁乡里头,也有关系?
该说不说的,自打认识柳正骨以来,张红旗就发现,这老头顶不乐意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
赵铁柱没那老多想法,既然骨头爷爷有关系,那就去找他。
眼下的情况是,是谁不停的举报,就跟有仇一样,张红旗他们都搞不明白。
太被动了。
林彩英倒是心态平和,虎妞和苗子无所谓,徐德胜给俩人留的贺礼,省着点花,十年八年也够吃。
反而,周红婷心态崩了。
这姑娘刚决定,不再奢望高考金榜题名,打算好好跟着小姐妹们一块,专心发展事业呢,结果就来了个迎头痛击。
太惨了。
之前她和林彩英,也没少通过交换药膏之类的东西,换回来粮食和票证,从来没人揪住不放过。
这也算是,给几个姑娘经历点挫折,涨点经验了。
张红旗和赵铁柱骑着自行车直奔三合堡,到地方一瞅,柳正骨那屋里依然聚了一群老头老太太。
小哥俩心里犯嘀咕,这老头有这么稀罕热闹吗?
之前没看出来啊。
一说有正事,柳正骨把一屋子老哥们老姐们请出去,屋里消停了,这才问清楚缘由。
“嘶,那几个姑娘头一回被人举报的时候,你们就该找背后使坏这人了啊!”
柳正骨眉头紧皱,“你们心咋这老大呐!”
小年轻办事情,不晓得人心险恶。
那张嘴就往剥削、资本家这些词上靠,那能是普通事情吗?
没得说,爷仨一块走吧,先去公社打听打听,究竟咋回事。
北林乡是个大公社,辖区内屯子多人多,相应的,来公社找关系的也多。
柳正骨和旁人不一样,他直接去了一个小头头的家里头,这人之前摔断腿,就是他给治好的。
虽说举报那人上纲上线的,可乡里并没太当回事。
毕竟眼下春耕或者说夏耕才是一切工作的重心,其余都得靠边站。
再说了,都啥年代了,换点粮食啥的,非要上纲上线的,你不是撑的慌吗?
“两回不是一个人。”
“头一回来的是个妇女,话都说不囫囵,估摸是被人雇来当枪的。”
“第二回是个半大小子,那名单不是一般人写的,公社里有高中生说了,那字写的好。”
“没敢把名单给全拿回来,就撕下来小半张,柳叔儿,你老瞅一眼。”
好嘛,张红旗和赵铁柱只是听说骨头爷爷有路子,可没想到路子这么硬实呐!
人家把名单都给撕回来小半张!
“那半大小子留下的是个信封,我听说还有个啥举报信,没照着,估计被谁收起来了。”
柳正骨一脸笑模样,瞅了瞅那半张名单,也没说啥,让帮忙这人把这玩意偷偷还回去。
见过名单之后,柳正骨没多留,拉着张红旗和赵铁柱直接走了,帮忙那人要留饭,都没叫住。
“你俩听我说,背后捣鼓事这人,不是红旗他奶,甚至不是你们屯子里的。
那字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那是个女的,从小下过苦功夫,年纪可不老小了。
她学写字的时候,估摸着还没解放呢!”
那半张名单,张红旗和赵铁柱也都瞅了。
哥俩也只感觉,人家那字写的确实好,横是横撇是撇的,反正就是好看,其他可瞧不出什么来。
柳正骨罕见的,没了平时那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
“咱们去一趟二道沟,见一回龙婆婆。”
柳正骨从头到尾都没问,是不是几个小辈在外头惹啥祸了?
在他看来,啥谁对谁错,都不重要。
又不是把谁家的孩子填井里头了,犯得着往头上扣这老大的帽子吗?
也就是北林乡的人没太当回事,又有老支书站前头挡着。
要不然,这种事可大可小。
尤其是,林彩英的家庭成分不好,而虎妞和苗子,又全经不起查!
柳正骨有种感觉,躲在背后折腾事这人,对张红旗一帮子,甚至包括自己,都很了解。
到了二道沟,龙婆婆这相当松散。
都忙着种地呢,没空打击她。
柳正骨开门见山,把自己听说的、见到的、分析的,一气给说清楚,这才问:“老姐姐,咱这片地界儿,有啥大家闺秀出身的人没有?”
龙婆婆是懂点玄乎啦的玩意,可眼下,柳正骨咨询的明显是另外一个业务范围。
龙婆婆仔细琢磨了一会,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帮兵二神愣子:“愣子,你留意过,上年纪的妇女,有谁家带南方口音的没有?”
愣子一直在旁边站着,刚才一直跟着听呢,他也是眉头紧皱,最后摇了摇头:“上年岁的,还真没听谁有南边的口音……倒是,吴家老太爷在的时候,听说他稀罕吃清口的饭菜,说是他老伴得意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