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到众人的目光之后,苏茗雪这才开始说话:
“李幼禾,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这个问题陈铸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了,但是她想要知道更细致的原因。
毕竟“妈妈不让”这种答案,她和陈铸早就已经知晓。
李幼禾想了想,“妈妈说,女孩子上学没用,将来还是要便宜了某个男人。”
“所以让我辞去了学校后厨帮忙的工作,找了个衣服加工厂上班。”
女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她依旧努力打起精神,不知道是怕父亲听到了难过还是害怕二人发现端倪。
听到话后的苏茗雪眉头紧蹙,
“他们这是属于招收童工,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违法吗?”李幼禾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政治课上老师教导的知识,“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
“什么?真的?”苏茗雪眼睛睁得老大,显然并不相信。
李幼禾开始扒拉起手指头,嘴中喃喃道,“鳕鱼堡,鸡排汉堡,牛肉汉堡,时蔬汉堡......”
“你在数什么?”在一旁的苏茗雪听到了一个个陌生的词语,忍不住出声提问。
“汉堡包啊。”女孩不知道回忆起什么,脸上略微洋溢出笑容。
“从我十岁开始,每年过生日妈妈都会同意带我去吃一次汉堡包的。”
她说着话,向陈铸和苏茗雪的方向伸出八根手指,
“陈铸少爷,班长,我已经吃过八种汉堡了,代表我已经十八岁了。”
“所以我不是童工哦。”
李幼禾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骄傲,好像向两人证明自己能够赚到钱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
苏茗雪勉强听到了李幼禾方才嘀咕的几个名词,有些疑惑地望向陈铸。
“某某士家的。”陈铸回答。
见苏茗雪的眼光依旧不解,陈铸又补充了一句,“一家价格亲民的汉堡店。”
她这才恍然大悟。
作为苏家的独女,汉堡这种经典西式快餐她当然是吃过的。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苏茗雪都不会选择吃这种看起来十分廉价的食物。
即使那都是她们家族的私人厨师每天专门选择的空运食材制作的。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发声的陈铸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看向床边坐着的李幼禾,“可是据我所知,他家的汉堡种类貌似不是很多吧。”
“哪怕算上各种只出现过几次的限季汉堡,也绝对够不上八种之多。”
苏茗雪此刻也不再思考自己的饮食,转而同陈铸一起等待着李幼禾的答案。
只见她微微嘟起嘴,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没有吗?”
“确实没有。”
陈铸又查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自己的发言无误。
“你过生日一般都是去哪里吃的汉堡?”
“在家啊,妈妈买回来的。”李幼禾紧接着回答。
这件事情她记得很清楚。
毕竟汉堡包可是每年只有一次机会才能够品尝到的珍馐,她每次觉得工作枯燥无味的时候总会回忆一下它的味道。
看到女孩向往的神情,苏茗雪和陈铸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深究这个话题。
不仅是这与他们此次到来的目的相差太远。
更是因为,如果如果继续下去,女孩唯一的向往都有可能覆灭。
不忍心,更是不能。
房间顿时陷入沉寂。
只有李幼禾父亲时不时深重的鼻息声回荡在耳边。
每当这时候,她总要轻轻顺一顺父亲的胸脯,在他呼吸安稳之后才又坐回来。
陈铸看着动作轻微的女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你......”
“小禾苗,出来给我倒杯水去。”
陈铸还未开口,屋子中就响彻进来一道粗犷的女声。
两个人都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下午接待他们的钱月。
只不过,虽然那时钱月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但起码还努力压低心中的怨气,保持着和善。
而现在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故意给白雪公主挑刺的恶毒皇后一般。
充满着轻蔑和懒惰。
听到这话的李幼禾一惊,赶紧熄灭了本就不长的烛芯,急匆匆跑到外面。
由于房间很黑,再加上钱月只是慵懒地躺在床上,所以二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幼禾就回来了。
她偷偷摸摸得,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
在进门的时候最后向外反复探头确认了一番,然后轻轻把木门紧紧关上。
房间中再次亮起微光。
“陈铸少爷,班长,你们饿不饿?”
女孩将手中的鸡蛋一股脑塞给陈铸和苏茗雪,眼中伴有期待的神采。
两人闻声,分别看向手里。
说实话讲,并不让人很有食欲。
鸡蛋是凉的,外壳已经裂开的些许的缝隙,其中填充着黄色的晶状胶质物。
仔细闻还有些许令人不适的蛋腥味。
“饿了。”陈铸淡淡地说。
然后迅速扒开蛋壳,将一整个鸡蛋塞入嘴中,反复咀嚼。
他瞥了一眼还将其拿在手中犹豫不决的苏茗雪。
陈铸看得出她其实有在努力克制自己对这股味道的厌恶。
但一个富家出来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汉堡店都不知道的存在。
再抗拒,也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的。
这并不是说她不想,而是生理上的抗拒。
就像习惯了干净生活的华人看待印国的某些食物一样。
明明知道这些是当地人喜欢吃甚至是不舍得吃的,但一样难以下咽,克服不了心中的那一层障碍。
陈铸长舒一口气,随后一把夺过后者手中的鸡蛋,面向李幼禾,
“幼禾,苏茗雪晚饭吃多了,我还饿着,能吃两个吗?”
女孩连连点头。
看到陈铸再次熟练地剥皮,一整个放入口中。
苏茗雪和李幼禾都投来目光。
一个略带感激,另一个高高兴兴。
“对了,陈铸少爷,你刚才打算问我什么来着?”
看到陈铸马上就要吃完,李幼禾开口道。
陈铸也记忆起来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嗓子用力,把嘴里剩下的蛋碎直接咽下,然后说道:
“我记得你原来是在学校的食堂后厨干活的吧,那里的工资即使是临时工也不是很低,为什么你现在还是......”
陈铸的话没有说完,而是用眼球环看了屋子一圈。
其中的破败感显而易见。
但两人看到,听到陈铸话后的李幼禾只是挠挠头,有点不明所以。
“工资?我不知道啊。”
“妈妈说他会帮我存起来以后结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