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雷盾也在问话:“什么情况?
近千年来,道魔虽未有大的正面冲突,但深交有碍物议。”
沈岁稔也问他:“怀济大师与鬼月真君常在一起喝酒,可有人议论?”
“他们元婴,你炼气,而且你还是个女孩儿,又到了最好的年华,稍一不注意生出慕艾之情,容易影响道途。
你如果多加观察,就会发现女修少年时筑基比男修快,但结丹期的女修却突然变少,元婴更是凤毛鳞角。
而一旦结婴,天下美景任你看,花开万朵任你摘。”雷盾居然侃侃而谈起来。
沈岁稔看看他,再看看他,这是想告诉她年少时别轻易历情劫,一入深似海:“长老,我突然不认识你了。”
雷盾坦然自若,他打理问道峰,教过的弟子不知凡几,一点感悟算什么:“总之,你好自为之。”
“弟子受教了。”沈岁稔此次真心谢他提点。
为免接下来说多后谈崩,她请示打坐疗伤。
雷盾并不多问她历险有何得,只专心加速御剑飞行,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他们远遁而去,并不知道先后截人的两个结丹修士,在某一处汇合。
且后一个与女修斗法的结丹,居然向那位藤萝社的结丹修士单膝跪下请罪:“弟子收到长老传讯,即刻就近拦截,不料斜剌里杀出个女修将二人护住。
眼看要拿下她,雷盾又横插一脚,虽未出手却虎视眈眈。
四长老,弟子无能,未成功将人带回。
近日,弟子必定再想办法……”
“雀二,你最近闭关去,十年之内不要再露面。”四长老抬起白玉细手,制止雀二的想法,小和尚已被元婴佛修接到,已失先机。
他早年发现弥乐峡谷的一点点秘密,数次都不得其门而入,此次伤愈出关,机缘反被个小小炼气得去。
不,或许是三个。
觉行,怀善之徒。
程之舜,鬼月之徒。
那个小女修用的是重明鸟羽,应该就是仙游宗的岁初。
柿子捡软的捏,听说她还没拜师。
“你,通知雀三传出消息,仙游宗的岁初在弥乐峡谷得到……
算了,现在为时过早,退下吧。”四长老想想觉得不妥,他现在不十分确定另两个也得了异火,等消息一出,雷盾定然会深查。
即便自己用的假面,也难免在哪露出麻脚。
“是,弟子告退。”雀二不多问一句,立刻领命而去。
四长老待他离开,再变幻容貌前往弥乐谷做最后探查。
……
这边厢,沈岁稔经过黄文竹同意,给她设了个假死之像,再以新做的泥人代她下葬后,启程离开。
不几天,他们一行来到热闹的浮屠城,因着毗邻大佛寺,城内最多的就是僧袍佛修。
城内一般禁飞,沈岁稔特意租了辆飞象车给黄文竹坐。
后者难得今日清醒的时间长些,目不转睛的盯着街面上来往的修士,曾经她也是其中一员:“岁初道友,你能给我说说半夏吗?”
“她三年前拜入宗门,当时炼气七层,如今是内门药峰筑基弟子。”沈岁稔说完,见对方收回目光看自己,还点点头说:“黄师姐,很优秀。”
不是她不讲更多,而是大家忙着修炼学习,没住一起自然了解不深。
“唉……”黄文竹长长一叹,她现在想要的更多,想见见家人和……他。
刚这么想,就听见车外久违的声音正与雷真人说话。
她猛的用力拉车门又迅速关住,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摔倒,幸而沈岁稔时刻注视着她,“前辈坐稳了。”
这急切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果然,下一刻黄文竹就捂住嘴红了眼眶,“道友,能借我一条遮挡神识的面纱吗?”
“我帮你系上。”沈岁稔不多问,车外的肃羽真人在车门关上时已经走开。
直到入住大佛寺的客院,他也没有再出现。
反倒是从迷迭城匆忙赶来的司徒黄裳,想面见黄文竹,结果那点儿微末的信息,根本没太大用处。
但他仍是当面谢沈岁稔,“收到谭师兄紧急传讯,说师妹找到时元的一些消息。
有劳师妹记挂……”
“咳咳,您还是叫我岁初吧,一位教导过我的长辈曾得您援手,喊师妹我不敢应。
以后,弟子称您师叔。”师父的亲大哥,她喊师兄肯定不合适,而这也是沈岁稔第一次看到他,与师父不像。
“哈哈哈,还有你岁初不适应的事。”程之舜不请自来,这几天他被师父安排在寺内不得出,颇为无趣。
刚一站到岁初眼前,就见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他不由后退一步:“做什么?”
“你吃了易容的丹药?”沈岁稔心跳如雷,他的眼睛居然是碧色眸子,和师父不戴幻隐符时一样的颜色。
而且因为眼眸一变,居然还与师父有两分相像。
程之舜随即伸手揉脸,哪知旁边高大的男修一把抓住他:“你,叫什么?父母是谁?”
“放手。”程之舜涌动法力推开他,意识到自己刚睡醒忘了掩饰真颜,迅速一抹眉眼恢复黑眸,“岁初,看在你的面上我不与他计较。”
说着,人已极快闪身到院门口。
司徒黄裳哪那么容易让他走,嗖嗖的放出一张符纸并堵住院门。
程之舜这边本来避开了符纸,万没想到沈岁稔会突然移形换位,将定身符再次拍在他背上。
“我们找个房间聊聊前次那位面具女修。”沈岁稔无视他的怒目,先司徒黄裳一步开口。
并在同时,向神识扫来查看的雷盾真人传音无事。
言罢,率先带人进去客院静室,并在司徒黄裳疑感的目光下,快速布上阵盘才说:“司徒师叔,弟子在浮光城生活好些年。
认识时元前辈在浮光城历炼时救的修士,他离世前讲过两位或出自仙游宗,心向往之。
所以晚辈入宗之后,特意找人打听过两位想有个照应,没想到时元前辈早不知所踪。
前次遇到肃羽真人……”她说的九分真一分假。
三年前打听师父引起谭师兄警觉后,她极力搜寻记忆里师父曾与自己说过的话。
终于在旮旯犄角,找到师父和自己路过浮光城时,自己神情不愉。
师父就讲她少年的乐事,说出门历炼,有次自不量力在浮光城外救人不成,反被围攻打劫而受伤,事后被谁谁及时救援并说教许久。
当时提到谁谁,师父就停顿下来,还带她去探被救修士,说故地重游一番,却不料那人早已陨落。
努力核计其陨落时间,正好是在今生自己离开浮光城之前。
而这个说教的谁谁,她怎么推算都应该是司徒黄裳才对。
尽管说法还有些许瑕疵,但拿出来也能讲的通,希望以后别再引起误会。
“原来如此,怪道谭师兄说你可能是故人之后。”司徒黄裳目前没回宗门,只知些简单信息。
沈岁稔暗暗松口气,此事总算圆了过来,她赶紧拉回他的注意力:“师叔,您看这个人可眼熟。”
她火速以木灵力在半空绘出面具女子的整个形貌。
“小妹!是时元。”修士筑基形貌即定,就算戴着面具,司徒黄裳也一眼认出,“她在哪儿?”
不等沈岁稔回答,他想起之前的对话,立刻抓过还被定身的程之舜,并在其眼前打出奇特的手诀:“你知道。”
程之舜除了眼珠能转,全身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自是不会回答。
但他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偏偏眼前之人紧接着动作如电,弹出一滴精血入自己眉心,并瞬间融合。
体内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阻碍的流向心尖,让他心跳都漏了几拍,刹时与眼前之人同一频率。
“你是……”时元的孩子?司徒黄裳怔怔的看他。
沈岁稔心下一凛,迅速揭下他背上的定身符。
程之舜一获自由,刷的拔剑:“岁初,罔我当你是朋友,你背后捅刀。”
“别激动,我们只是找你确认一件事。
也别动手,这个大五行罗天阵是元婴真君亲制,十个元婴也打不破,且没我的放行,你出不去。”沈岁稔两手摊开,没做任何防御。
此时再看他的眼睛,已与平常无异,但有了刚刚的印象,怎么看都与师父有那么些像,“能告诉我们那位女修……”
“不知道,她劫持我离开五方城后,也就前两天见过。
你开阵,不然我就捏碎师父的求救符。”程之舜故意不看司徒黄裳,他现在只想静静。
但司徒黄裳不想:“她是你娘。”
沈岁稔一个激灵,“前辈,同一祖先的后人,血脉都能相融。”会不会太武断了。
“别乱认亲。”程之舜咬咬牙,他一直怀疑那女人是自己的生母,才会查她过往又任她劫持。
可他没想到她会是仙游宗弟子,怪道要常年戴着面具。
他见司徒黄裳要再开口,冷冷道:“鬼月是我师父,也是我生父。”
一句话,惊呆沈岁稔和司徒黄裳两个。
“岁初,开阵。”程之舜就知道会这样,哼,道门就爱看出身。
沈岁稔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前世有传言,鬼月真君之子失落东海,生不见人死不见魂。
而自己,就是在东海的凡人小镇,遇到的师父。
还好之前有顾虑与程之舜合作,她迟疑的看向司徒黄裳,就见他闭上眼说:“放他走吧。”
阵门一开,程之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要传讯老不羞,你大舅子找来了。
这边厢,司徒黄裳收敛神情,“岁初,你说的没错,同一祖先的血脉后人,精血都会相融。”
“师叔,您若确定那女修是时元前辈,她现在已经结丹。”沈岁稔知道他确定,待对方惊讶中带了几分喜意,她才又道:
“听说您曾用魂灯寻人不果,想来她的神魂与黄文竹一样被人动过手脚。
离开魔门还要挟持程……人,定有内情。”
司徒黄裳深深看她一眼,确认她在真心为妹妹说好话,才轻轻颔首:“嗯,她如今脱困,定会探望家人,我现在要回趟凡人界。
我们互留一下万里传讯印记,这边黄道友再忆起什么,还请通知我一声。”
他需要尽快找到时元,好看看她的神魂有无大碍。
“师叔放心去,弟子定会随时告知详情。”沈岁稔与他交换传讯印记,收阵后,直将人送出客院老远。
她找僧人问明觉行情况,在回转的路上,耳边响起雷盾的传音:“转眼你就认了个师叔,那岂不是要敬称本真人一声师叔祖。”
“长老若敢应,弟子倒也敢喊。”沈岁稔打赌他不敢。
雷盾还真的不敢,他先前以为岑澈师叔想收她为徒,后来却是烛况师叔在教导她,辰玄师叔总想拉她去剑峰。
今天他敢应,改天拜谁为师后岁初一定会报复回来。
不多久,就见她来到自己的客院敲门进来:“长老,听说觉行还在闭关,不知怀济大师几时能来看诊。
若今天不看的话,弟子想在浮屠城内逛逛。”
沈岁稔之所以没回隔壁院,是看到肃羽真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筑基,在院内与黄文竹说话。
她一个外人进去,显然不合适。
“正要告诉你,联盟派人照看黄文竹,我找大佛寺弟子给你安排到后边更安静的院子。
至于逛街,你想买什么,找镖局的人代购。
最近几天可在此修炼,就当小闭关。”雷盾没问她在外的机缘,但那鬼月身为元婴,都将弟子放在寺内不准出门,想来小心些为妙。
他将门牌递出,又道:“方才,为何起冲突?
鬼月真君可是随时会出现。另与面具女修何干?”
他是发现两方打起来,神识才看去,只听见她对程之舜说这一句。
“长老,此事弟子也不知全貌,需待司徒师叔查证。
或者,你找他问一问?”沈岁稔不好讲,也讲不清,是别人,她会当狗血剧看,可主角是师父,就不能讲。
见雷盾摆手,她默默告退找到自己的院子入住,修炼是暂时没心思修了。
她索兴不布阵盘,拿出几个魔修的储物袋,过一遍火灵力看看有无可用之物,顺便放出雪狐问:“我找镖局的人,将你送去白喀雪山可好?”
雪狐断然拒绝:“不好,没搬到救兵,回去无颜见大家。”
沈岁稔与它对视:“你找我一个炼气救狐,应该也不是太大的危难吧?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在骗我,讲讲你的真实目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