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聿没什么送女生礼物的经验，他提议：“改天有时间了，带你一起去挑个礼物吧。”
有时候，他说话让人揣测不清，今晚又这样打直球，明显不太正常。
江颂宜关心问：“裴医生，你心情不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不叫哥？”
“……”
裴书聿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深深看着：“下午有台手术。”
江颂宜不明白：“手术不顺利？”
“很成功。”
“……”
江颂宜更搞不懂了，手术成功不应该高兴么。
裴书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隐约能感受得到指尖触碰鲜血时的凉意。
又想起来那位患者母亲抓住他手痛苦哀求的表情。
“成功吗？”裴书聿轻笑一声，语气冷了下来，“可肿瘤是恶性的。”
从小，爷爷就教育他，要成长为一名优秀医生，最忌讳的就是共情。
不然，最内耗的就是自己，可能还会导致失去理性判断。
这么多年来，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见多了无数虔诚祈祷和悲欢被吞噬殆尽，裴书聿一直都冷静从容，恪守医生本分。
只是，骨子里就是温柔的人，偶尔会反思自己，会不会太残忍了？
大致听得懂他的意思。
没想到一向理智强大的顶尖医生，也会被小情绪所困扰。
这个样子很反常，钝钝的，显得没那么聪敏和强大，也没有很无懈可击，能窥见卸下医生光环之后，作为普通人的裴书聿。
真实，生动温顺。
心里一动，江颂宜走上前，说：“伸手。”
裴书聿愣道：“什么？”
江颂宜直接拉过他的手腕，从包里拿出两颗糖放在手心。
“好了，允许裴医生遗憾十分钟。”
看着手里的糖，裴书聿无奈笑笑：“江颂宜，哄我呢？”
江颂宜反问：“那你为什么等我？”
是啊，大晚上的怎么突然跑到人家小区门口？
明明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现在年过三十怎么还矫情了？
“之前说过，不要把跟你哥和陆云铮相处的经验……”
裴书聿话没说完，一束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
白色轿车停在小区门口，陆云铮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驾驶位置上的人好像是宋清然？
来不及多想，江颂宜的第一反应还是要躲起来。
她下意识就要往车子旁边的阴影里藏，却被裴书聿一下子给抓住了后衣领。
“你干嘛？你们家家教这么严？还有门禁时间？”
“不是。”江颂宜挣了挣，说，“就是不想被看到……”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听到陆云铮低沉的声音：“江颂宜，看到你了。”
抬头看见男人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脸颊微红，眼神迷离。
“哥。”江颂宜笑着走过去，关心问，“你喝酒了？”
宋清然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我今晚身体不舒服，在饭局上陆总帮忙喝了两杯。”
—— —— ——
帮忙喝了两杯？
也让江颂宜的情绪有了两分复杂。
陆云铮性子冷，对追捧他的女孩子也不怎么留情面。
甚至会把送的花束和信直接还回去。
现在发扬骑士精神帮宋清然挡酒，看来陆云铮是真的想接触看看了。
江颂宜淡然一笑：“原来这样啊，谢谢你……”
话没说完，一旁的陆云铮突然开口质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怪我。”裴书聿不疾不徐道，“过来跟妹妹讨糖吃的。”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
江颂宜不得不跟着解释：“裴医生说要送我乔迁礼物。”
宋清然问：“颂宜，你搬到这附近了？”
陆云铮应声：“我楼上邻居。”
听着，宋清然的神情僵了一瞬。
已经可以推断出楼上的房子是陆云铮是早些年就买好了，还提前装修好了，所以才能拎包入住。
那天才听妈妈说，江颂宜从江家现在的别墅搬出去了，看来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
楼上楼下这事儿第二天就传到了李静雯耳朵里。
咖啡馆里，坐在靠窗的位置，宋太太忍不住抱怨：“静雯姐，你怎么能允许云铮和江颂宜住楼上楼下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影响多不好。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就是为了方便来往，才搬出去住的。”
“我们清然是喜欢云铮，一心一意的。甚至妥协到可以容许他对非亲非故的妹妹好，但是现在这情况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如果你儿子真不喜欢清然，也趁早把话说清楚，没必要彼此浪费时间。”
这番话确实听得李静雯心虚。
她儿子确实不喜欢宋清然，而现在颂暖基金会又需要宋氏集团的捐款才能勉强维持住她执行董事的职务。
因为江颂宜才回国三个多月就谈妥了跟华泰医院的合作，让李静雯有点慌。
害怕自己的位置不保。
李静雯说：“云铮这孩子心地善良，跟江颂宜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早就把她当作妹妹了。更别说，四年的事情，他心里当然过意不去了，现在只是想着两人住近一些有个照应，肯定没别的意思。”
话说的没错，可宋太太还是觉得女儿受委屈了。
“是，云铮这孩子很不错，能吃苦有魄力，心思不坏。毕竟他在江家住了那么多年，也都有感情了，不能看着江颂宜不管，可是……”
宋太太特意顿了几秒，很微妙。
“说实话，你儿子的原生家庭并不好，如果不是我女儿执意喜欢，说真的我都不同意。送房子住楼上楼下也就算了，但如果被圈子里的一些太太们知道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疯言疯语，到时候……”
说这话就无异于当面揭李静雯的伤疤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宋太太，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吧！是我们云铮没福气，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又遇上了酗酒家暴的亲爹，这能是他的错？”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宋太太慌忙找补：“哎呀，静雯姐，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你别介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