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聿加快脚步,正要擦肩而过时,余光瞥到了江颂宜略有苍白的脸色。
出于医生的职业敏感,他上前问:“颂宜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陆云铮如实告知:“嗯,她有比较严重的时差症,得缓一天才能好。”
闻言,裴书聿一怔。
难怪陆云铮要跟着来了,在飞机上还不停说话聊天。
原来是要缓解江颂宜的心理紧张和身体不适。
去到酒店,裴书聿先给她大致检查了一下,有点轻微发烧。
吃了药之后,江颂宜还没在床上躺一会儿,就感觉到胸闷心悸,胃里一阵恶心。
她急忙下床,来不及穿鞋,光脚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呕吐了一阵。
简单洗漱了之后,走出去,看到陆云铮和裴书聿就站在门口。
两人都很担心的样子。
“好啦,放心。”江颂宜微笑着摆摆手,“这又没有多严重。”
独自扛过了四年前最严重的那次,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不同于陆云铮的事先知情,裴书聿今天是第一次知道江颂宜患有时差症的。
他俯身又倒了杯温水,把药递过去,温声道:“刚刚的药应该都吐了,现在只吃这一颗就好,吃完睡觉。”
“好,谢谢裴医生。”
江颂宜吃了药之后就躺下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天黑了,床头亮着暖黄色灯光。
可能是因为从白天睡到了现在,也可能是因为身处异乡,此刻江颂宜感觉孤独又清冷的。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随后起床慢吞吞走出去。
推开卧室门,客厅里的明亮光线晃得江颂宜恍惚了一瞬。
揉了揉眼睛,聚焦。
陆云铮坐在餐桌前看电脑,裴书聿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两人都很忙的样子。
氛围古怪的平静,又好似剑拔弩张。
裴书聿先合上文件站起身,走过来,温柔目光仔细打量着。
“饿不?感觉好点了没?”
“嗯,好多了。”江颂宜点头,“确实有点饿了。”
陆云铮随即拨通了号码,交待说:“把饭菜端上来吧。”
简单的清粥小菜,味道还不错。
江颂宜低头安静吃饭,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一直盯着看,搞得她很有压力。
她抬眸问:“你俩吃晚饭了没?要不要尝尝?”
“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早上6点了。”陆云铮看了眼腕表,补充道,“你差不多睡了20个小时。”
“……啊?”
江颂宜一秒愣住,难怪她现在感觉神清气爽了。
裴书聿笑道:“睡傻了吧,这孩子。”
……
早上八点的时候,陆云铮动身去机场。
临走的时候,他抬手轻揉了江颂宜的头发。
“在这边不要太辛苦自己,做力所能及的就行。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时候。”
江颂宜莞尔一笑:“哥,我知道。”
目送黑色轿车渐行渐远,她才转身往酒店走。
裴书聿抱着双臂站在酒店大堂里,他似是玩笑道:“烦人精,就这么舍不得你哥?”
江颂宜答非所问回了句:“我哥很好。”
—— —— ——
上午九点,一行人去了定点医院考察。
下车,麦麦挽住了江颂宜的胳膊,盯着她仔细看。
“你现在身体恢复好了?”
江颂宜:“对啊,这次没有飞行多长时间,睡了二十多个小时,差不多恢复了。”
“那就好,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时差症这种奇奇怪怪的疾病,这应该也不算病吧,就是……”
正说着,麦麦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眨眨眼睛,一脸八卦。
“江小姐,我发现你身边的好哥哥还真不少啊。昨天裴医生也很紧张你的样子,陆总还亲自去酒店后厨熬了粥。”
什么好哥哥?
江颂宜笑了:“之前说过,裴医生是我哥的朋友,之前喊哥喊惯了。”
“只是哥哥的朋友?我看不太像。”
“什么意思?”
麦麦很神秘的说:“直觉告诉我,裴医生和陆总好像在暗地里较量着什么。”
“瞎说什么呢?”江颂宜戳了下她的额头,“他俩看上去不挺好的。”
麦麦嫌弃的睨了江颂宜一眼,叹了口气。
“拜托,两位都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怎么还会把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
基金会在第一天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确认需要帮助的家庭就好。
随后几天再挨个去家里实地探访核实。
藏区夏日的天空很蓝,大片云层低低飘浮着,随手一拍就是电脑壁纸,很美。
江颂宜站在医院大楼外面的小花园里拍照。
突然有一个破旧的足球滚到了脚边。
再抬头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位手里拉着蛇皮袋的小男孩,他穿着有些脏兮兮的民族服饰,看上去有十岁左右。
江颂宜抬脚把足球轻轻踢了过去,男孩很熟练的截住。
他低声说:“谢谢。”
又盯着江颂宜手里没喝完的矿泉水瓶看。
眼神怯怯的,惹人怜。
江颂宜拧开盖子,仰头快速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瓶水,走过去把瓶子递给他。
“小朋友,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男孩的脸颊被太阳晒得潮红,皮肤也粗糙,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的,透着天真和淳朴。
他迟疑打量着江颂宜,没有伸手去接瓶子。
江颂宜就又把瓶子往小男孩的面前递了递,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江颂宜,是从津城过来的。”
可能察觉到了她的善意,小男孩接过瓶子,脸上露出了一点腼腆的笑意。
“谢谢,我叫桑吉。”
江颂宜好奇问:“名字很好听,桑吉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桑吉回答:“是快乐的意思。”
有着寓意快的的名字,却在大太阳下捡瓶子,这应该不算是多快乐的童年吧。
桑吉很熟练的把瓶子捏扁,放进了身后的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