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盯着看,陆云铮无声的,舔了下嘴唇。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描摹江颂宜的样子。
视线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莹润的红唇。
陆云铮垂着眼眸,很自然的伸手想要撩开江颂宜侧脸边的青丝,快要触及的一瞬间又快速蜷缩起指尖。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
可无端的,陆云铮体内还是涌出了一股冲动,来势汹汹。
甚至很快攻占了他的所有理智,引导着他倾着身子慢慢靠近。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云铮才发现自己与江颂宜的距离差不多就只剩下了一个呼吸。
只要这个吻落下去,两人之间的兄妹情就荡然无存了。
可是,如果放弃了,陆云铮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了。
曾经,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江家而活,也是为江家活着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车祸来临的一瞬间,猛打方向盘。
陆云铮想让江云洲活下来。
但,事与愿违。
后来,江颂宜成了陆云铮活下去的理由,想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才拼了命的工作。
可现实太绝了。
终究陆云铮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此刻,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又倾身靠近了些。
快要越界的时候,陆云铮耳边突然蹿出来一道天真的童音。
“你是我哥的朋友,那我也叫你哥哥吧?”
“别害怕,你以后住我家里就好。”
是啊,本来就是哥哥。
是陆云铮心存邪念,总妄想着把江颂宜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了。
陆云铮迅速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沙发上,江颂宜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匆匆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毛毯下面攥紧了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没错,江颂宜只是在装睡而已。
她强装着平静,想赌一把。
赌陆云铮还会珍惜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赌陆云铮不会让她为难的。
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已经相安无事了。
中午是陆云铮做的饭。
两人本来安安静静吃饭的,他突然说:“有时候想过,如果能把你锁起来就好了,反正不管怎样我都可以养着。”
江颂宜反应平静,轻声道:“不可以的。”
“我知道。”陆云铮无奈笑了笑,“那样就只会让你更讨厌,我不想让你讨厌。”
话音落下,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江颂宜抬起头,好奇问:“陆云铮你会恨我吗?”
陆云铮疑惑:“什么?”
江颂宜直白的说:“不管怎样,我还是会跟裴书聿结婚的,你永远是我哥。”
这番话相当于是直戳心肺了。
让陆云铮顿时吃不下饭了,心里一阵钝痛。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是仔细看的话,眼睛里却隐有痛苦.
往日里,这种痛苦隐藏很深的,不容易被看出来,此刻有了松动。
要怎么恨呢?
明明应该是江颂宜恨极了陆云铮才对。
或者,四年前就应该继续闹下去,不让李静雯嫁进江家,也不让那个小生命出生。
可江颂宜并没有。
她看陆云铮的目光还是跟之前一样,简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
找不出任何防备。
正是因为这样,陆云铮才更觉得痛苦。
不仅要背负一条人命,还得肩负双重愧疚。
这些复杂的情绪一想起来就会堵在胸口,有时候会像小刀一样时不时划伤心脏,血流不止。
短暂平复了内心,陆云铮淡声道:“江颂宜,那年冬天很冷的。”
短短几个字,江颂宜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没有恨意。
是啊,冬天很冷啊。
被陆怀远家暴,还要想办法挣钱的冬天,真的很冷。
那晚如果没有被江颂宜和哥哥发现,那晚陆云铮很有可能会出意外的。
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有人为他难过担忧。
下午,两人跟小时候一样,找了个看过的电影在客厅里看。
接近尾声的时候,门口的可视对讲机响起。
滨江壹号是高档小区,对进出访客 的控制都很严格。
陆云铮先起身走了过去,看一眼屏幕,说:“是裴书聿。”
“那我跟他说句话吧。”
江颂宜过去摁了接听键。
显示屏里的裴书聿一脸平静,但额头上的压痕还在,应该是刚从手术室过来的。
他一开口就是严肃质问:“江颂宜,手机怎么关机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能没电了吧。”江颂宜随便找了个借口,“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一切都好。”
“那你开门。”
“不行。”
裴书聿愣了一秒:“为什么?”
江颂宜:“今天有事情,等明天见面了说。”
陆云铮身子斜靠在门边,抱起双臂看着。
此刻,他内心腾起了隐秘喜悦。
因为在江颂宜的心里,他还算是挺重要的存在。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陆云铮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重要又怎样?
终究还是握不住的月光,会冷掉的。
裴书聿没再问什么,直接挂断了通话。
还以为他听话的走开了,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裴书聿的声音传来:“江颂宜,开门!”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找来。
也是,人家是裴医生,是裴家的大儿子,在津城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别说自由进出一个小区了,就连各种名利场和政要部门也都是随便出入的。
陆云铮神情淡淡,抬了抬下巴:“给他开门吧。”
三人之间的事情终究是要面对面说开的,今天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江颂宜推开门,看到了一脸严肃的裴书聿。
他没有往客厅里看,直接问:“陆云铮是不是在?”
“他……”
江颂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陆云铮先开了口。
“裴医生,好久不见了。”
裴书聿走进去,也同样客气打招呼:“陆总,别来无恙。”
低磁的声音在尴尬又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不急不躁。
陆云铮转头看过去,视线里的裴医生穿着深咖色风衣和白衬衣,瞳孔在室内温暖的光线下显出了淡淡的琥珀色。
裴书聿还是跟之前一样清冷矜贵,比十多年前初见时多了几分成熟沉稳。
无论如何,都是陆云铮无法企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