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的眼神一变，看向秦天锡的时候多了一丝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原本空气中浮动着的灰尘都凝固了。
秦天锡艰难地抬起头，决定向吴为坦诚，“发改委产业司轻纺处的主任，姓秦。”
几个词连起来，让吴为牙根一紧。
“所以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吴为幽幽问道。
秦天锡点点头，“秦存誉，我堂叔，秦天朗的父亲。”
听到秦天锡的话，吴为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那个在耀石被吓出尿的男人，吴为已经快想不起来了。
但是有这层身份在，吴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一张网，慢慢朝着自己而来。
“我跟秦家达成过协议，海通大桥他们垫资帮忙，通州港我就留给他们入场的门票，而前提就是他们不能碰轻纺城，那天你在场啊！”
秦天锡微微抿了抿嘴，“这是我唯一没想通的地方，不应该啊。”
“所以你觉得这次考察团来，是敌非友。”
“没错，就在轻纺城刚进入正式运营有点起色的节骨眼上，实在太反常了。”秦天锡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吴为反问道。
秦天锡吐出四个字：“礼尚往来。”
吴为好奇道：“你的礼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礼吧！”
“我手里有秦天朗的黑料。”
“所以你想跟他做交易？”
秦天锡微微颔首，神色坚定。
吴为勾了勾嘴角，朗声道：“秦兄，你知道，这不是我的风格。”
秦天锡疑惑地看着他，“如果知道我们手里拿着秦天朗的软肋，我堂叔必然投鼠忌器，要动轻纺城也得掂量掂量。”
吴为摇摇头，目光透着深邃，“你我都是光明磊落之人，用这种手段得到的结果只是一时的，而且还可能陷入无尽的互相攻击循环。在我的价值观里，要赢就要赢得堂堂正正。”
秦天锡皱起眉头思考着吴为的话，“现在形势紧急，如果不用拿出点东西来，恐怕......”
话还没说完，吴为拍了拍秦天锡的肩膀，“秦兄不必担心，我们先好好迎接考察团，若他们真的心怀叵测，我们再堂堂正正地反击。”
吴为站在窗户前，看着有些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的疑虑更盛了。
好几条信息吴为都漏看了，打开才发现孙万象的秘书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吴为看了一眼，倒是不意外，因为孙万象提供的信息跟秦天锡如出一辙。
黑色的车流前后十多辆，从环城高速上下来，已经进入了轻纺城的地界了。
俞名远打头，带着市政的工作人员，以及轻纺城管委会的负责人们，在门前进行了迎接。
而吴为，却站在了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两群人汇集在一起，开始朝着最近的场馆进发，开始了参观。
半个小时之后，那群人又回到了正中心的行政楼，看样子是要准备开始座谈了。
先参观，后座谈，这是固定流程。参观是前菜，座谈才是正餐。
吴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孙芷溪给他发的，让他准备去会议厅。
重新进入会议厅的时候，其实里面也基本坐满了。
考察团一共十二个人，加上孙万象的队伍，还有轻纺城的管委会成员，一共三十五个人，把原本宽敞的会议厅坐得满满当当。
吴为隐在人群里，悄悄在最角落的列席座坐了下来。
这场好戏，他想先看看风向。
而他身边，是孙芷溪，两个人缩在一起，躲开了众人的视线。
“秦处长，您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想了解的，我们知无不言。”俞名远看来已经跟秦存誉熟悉上了，就主动询问道。
吴为顺着俞名远说话的方向，锁定了秦存誉的位置。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你们做的很好，刚刚的讲解让我们都受益匪浅。轻纺城发展到现在，确实不容易，我们来，也是大开眼界。”
秦存誉的话让众人全都面露喜色，这算是给刚刚的参观定了性。
“通州轻纺城的项目报到司局的时候，我们研究了很久，最后也是力排众议，把这个国家级商贸城的资格给了通州。没想到，不出两年，就已经初具规模，通州的速度很快啊。”
秦存誉说话的水平很高，几句话就把轻纺城落地前后的事情说明白了。
这话里话外，都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没有产业司和轻纺处支持，轻纺城是绝对建不起来的。
“您过奖了，很感谢司局领导们的支持，轻纺城能有今天，离不开各方领导们的关心和支持。”俞名远不卑不亢，很有大将风范。
俞名远也是滴水不漏，你说产业司和轻纺处对轻纺城有帮助，可帮助轻纺城的也不止你们。
各方领导四个字，就马上把天平给平衡了回来。
孙万象神色淡然，心中却不由高看了俞名远一眼。这两年，他已经颇具独当一面的风范了。
秦存誉缓缓道：“轻纺城和海通大桥，是两个极具前瞻性的规划，通州能以一己之力挑下这两个项目，身上的担子很重啊。司局的领导们很重视，一直让我们要多下来看看，帮忙解决一下问题，好让轻纺城发展得更好。”
说话间，秦存誉身边的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东西，悄然送到了秦存誉的手边。
注意到这个动作的秦天锡嘴角一抽，朝着吴为的方向挑了下眉头。
吴为微微点头，因为他也看见了刚刚这一切。
秦存誉的手摸到了手下的文件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话风猛地一转。
“都说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我相信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轻轻一推，那份文件就这样落在了俞名远和孙万象的面前。
“就在不久前，我们接到举报，轻纺城在发展过程中，对周边造成了不可逆的环境污染和破坏。为了确认这个举报是否属实，我们请国家环保局出面，对轻纺城及周边区域的空气、土壤和水体污染的做了检测，这是详细的检测报告。”
图穷匕见，吴为的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是敌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