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轩看向了对面的孙芷溪，她正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似乎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江茂把总部搬到通州的事情，他从京城回来之后才得知。
秦凯华把跟孙家通气之后以及孙家老宅那场争论，都跟秦楚轩细细说了一遍。
秦楚轩这才意识到，原来江茂早就不是将来的江茂了。
本以为孙家老爷子能力挽狂澜，让江茂跟广联洋站在一起，这么几乎可以胜券在握。
对面的女人柔媚娇艳，心思却是一等一的狠辣。
这一点，秦楚轩都怪在了吴为头上。
以他对孙芷溪性格的了解，若不是受到某个人的影响，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再看向旁边的吴为，秦楚轩心中就有一股无名业火在燃烧。
然而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操控人心的把戏，这个吴为最擅长。
从孙家姐弟，到骆佳人，再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秦天锡，那些原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全都一个个被吴为给洗了脑，变了性子。
“根据当初的协议方案，广联洋和江茂都是出资方，在通州港各自持有30%的股份。所以，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其实就是看看双方对于各自手里股份的处理方式和诉求。”
俞明远的话把秦楚轩的思路拉回了现实。
“孙总和秦总，你们可以说说了。”
从江宁过来的很多人，都听说通州从上到下，都秉持高效的工作作风，不搞排场，不搞形式主义，少开会，注重效率。
现在看来，果然是自上而下的改变。
球被踢回给了两个正主。
秦楚轩单手落在桌上，指尖轻轻地感受着桌面的木质纹理。
他抬眸看了眼孙芷溪，看到女人无动于衷，就先开了口。
“当初我们资金紧张，所以特地还从海外抽调了一半的资金来支援通州港的建设。但是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说直接在hK建立一个控股公司，这样方便以后的上市。这样一来，钱就从hK以海外投资的方式进入了通州港。”
秦楚轩娓娓道来，把当年的那些细节都披露了出来，听得其他不知情的人一愣一愣。
“这个可变利益实体的VIE结构，是为了将来通州港上市准备的，所以我们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看起来，从一开始，广联洋就被设计了。也许在场的很多人都不太明白这个严重性，我就简单的举个例子吧。”
“有个果农租了一座山，拿来种苹果。结果苹果卖得很好，生意兴隆。于是他就想着学别人把自己的果园包装上市。但是呢，他发现如果想直接在国内上市呢，困难很大，需要很多审批，费时费力。于是呢，他就找到了一个变通的方法。他去海外设立了一家公司，用这个国外的公司100%收购了他在国内的果园。这样一来，海外的这家公司就可以直接上市了，绕开了国内的审批，变相实现了果园的上市。”
秦楚轩是做过功课的，准确抓住了当年吴为设下的那个陷阱，用这个点开始突破。
“但问题是，这样的结构有一个巨大的漏洞。由于这是一种股权和利润的变相控制，但并非是直接控股，所以一旦国内的实体发生问题，那么前期所有的投入都将会收到影响。”
“就像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一样，通州港的属性发生了变化，那么我们对通州港的资金投入以及股东权利，就失去了基础。所以俞书记刚说广联洋持有通州港30%的说法，是不准确的。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诓我们入局设的陷阱。”
秦楚轩一改原先咄咄逼人的态度，而是把广联洋放到了受害者的角度。
这样一来，听众的情绪和正义的天平就会朝着他们倾斜。
广联洋也是江东地界上有头有脸的名企，为了支援通州的发展，付出了巨大的成本，结果却被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从江宁来的一众人，全都愤愤不平了起来。
秦楚轩不点名不道姓，但是每一句都直指了当年的实际策划人。
而吴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左手的指节上，一个硬币在来回翻滚。
在这么重要和严肃的会议上，他竟然还有闲心玩硬币。
“此话差矣，当年设立海外投资公司，广联洋是同意的，白纸黑字也写得很清楚啊，怎么现在反咬一口了呢？”
孙芷溪的一句话，突如其来，打乱了秦楚轩的节奏。
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秦楚轩眼神晦涩，他本以为孙芷溪只会作壁上观，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公开反水了。
孙芷溪不依不饶：“广联洋出了多少钱，我们江茂就出了多少钱。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设立VIE的结构，就是为了通州港上市，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反对。这一点，秦总怎么不跟大家说清楚呢？”
孙芷溪的一番话，以她作为江茂总裁以及当时的亲历者说出来，远比俞名远去解释要来得更加有说服力。
秦楚轩顿了顿：“江茂也是受害者，如此巨大的经济损失，到底该由谁来承担？”
原本有些嘀嘀咕咕的讨论声，顿时消失了。
秦楚轩脑子很快，不再纠结过去，马上转换了阵地。
“你们说改就改，想改就改，就难道不考虑下实际的情况吗？一百二十个亿的投资，才勉强把通州港的架子搭了起来。根据我们的测算，即使以现在的运营情况，要盈利至少要两年以后。桥搭完了，就准备踢我们出局。那以后的亏损，谁会心甘情愿地来买单。通州港的信誉，就彻底没了。”
杀人诛心。
秦楚轩一步一步，完成了自己的策略。
一点一点，把通州港当年的问题摆了出来，再把自己变成受害者，最后用通州港的未来和信誉来做筹码，绑架所有人。
啪啪啪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笑着鼓掌的男人。
掌声持续了十几秒，戛然而止。
“谁买单，我买啊！”
男人霸气地宣言，震慑了全部与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