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四月二十,洛阳·玄影门据点
夜幕沉沉,笼罩着风起云涌的洛阳。
南城的玄影门据点内,烛火摇曳,几张洛阳城防地图铺展在议事厅的桌案上,密探不断出入,将最新的情报送入厅内。
嬴无尘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深沉,似在思索。
张益则坐在桌前,手指在城防图上缓缓游走,目光落在洛阳南门的位置。
“南门防御松散,牛辅麾下的守军虽然负责驻守,但此人素来懒散,贪财成性。若我们能利用这一点,提前打通城门……”张益缓缓说道。
嬴无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叩指,目光落在地图上,沉吟片刻,道:“攻取南门固然是突破口,但在此之前,我更想知道……吕布,如今是什么态度?”
正当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带着酒气和一丝未散的战意。
许褚甩了甩肩膀,迈步来到桌前,一屁股坐下,随手抄起桌上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即咂咂嘴,咧嘴笑道:“主上,我刚在南城酒肆遇到个猛将,和他打了一架。”
嬴无尘微微侧目,淡淡问道:“谁?”
许褚咧嘴一笑,拍拍大腿:“陷阵营统领,高顺。”
张益眉头一皱,立刻抬头:“你和他交手了?”
许褚一口酒下肚,笑道:“不错,打得痛快!这家伙刀法稳重,力沉势猛,确实是个狠角色。”
嬴无尘目光微凝,轻轻叩指,缓缓道:“高顺……仍然坚定地效忠吕布?”
许褚放下酒壶,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没错,而且他比吕布还要冷静。我试探过他,发现他对吕布的忠诚坚如磐石,完全没有一丝动摇。”
张益神色微变,皱眉道:“这说明吕布在他手下的将士心中,仍然拥有绝对的威望。即便他兵权受损,只要陷阵营还在,他便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嬴无尘缓缓点头,目光沉冷:“吕布若能察觉自己被孤立,或许会有所警觉。但若他的手下依旧坚定追随,他便不会轻易背叛董卓。”
张益脸色微沉,语气低沉:“如此一来,我们的计策就难以奏效。若吕布仍愿意为董卓卖命,洛阳城防反而会更加稳固。”
嬴无尘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缓缓道:“不,吕布的疑心已经种下……只是,他还没有被逼到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
他轻轻叩了叩桌案,语气悠然:“如今的洛阳局势尚未完全逼迫他反叛,但只要局势继续变化,压力持续加大,他终究会站在风口浪尖,被迫决定自己的去向。”
张益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若想让吕布被迫做出抉择,必须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嬴无尘微微一笑,目光幽深:“不错,不过,我们暂且不动吕布,先在南门制造突破口。”
他轻轻落下一子,声音淡然:“封临,立即派人秘密接触南门守军,查探其中是否有可用之人。”
封临立刻拱手领命:“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安排。”
嬴无尘继续道:“此外,散布消息,让南门守军误以为太师府有意更换他们,让他们生出危机感,唯有依靠我们,才能保住性命。”
张益目光微闪:“南门一旦松动,洛阳的第一道防线便不攻自破。”
嬴无尘缓缓起身,望向窗外,洛阳夜色浓郁如墨,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三日内,南门必破。”
洛阳·吕布府邸
夜已深,吕布静静地坐在厅堂内,盯着桌上的军务文书,眉头微皱。
张辽站在一旁,低声道:“主公,城中已有诸多流言,说太师府有意削夺您的兵权,甚至让李催、郭汜接管陷阵营……”
吕布缓缓合上军册,目光冷然:“我知道。”
高顺从门外走入,身上的甲胄仍有些凌乱,他拱手道:“主公,我刚才在南城遇到一个有趣的家伙。”
吕布抬眼:“谁?”
高顺沉声道:“一个陌生的猛将,自称许某,在酒肆饮酒,言谈之间颇为豪放。我与他比试了一场,此人力量惊人,战法极为霸道,似乎并非西凉军的人。”
吕布目光微动,低声道:“洛阳城中,竟有如此人物?”
高顺点头:“不错,而且他虽豪放不羁,但绝非普通酒徒。”
张辽沉思片刻,低声道:“主公,最近南城势力变动频繁,许多帮派消失,街头秩序反而井然有序,甚至有传言说,有一股神秘势力正在整合城南。”
吕布皱眉:“神秘势力?”
高顺点头:“不错,我暗中探听了一些消息,但暂未查明究竟是谁在操控。”
吕布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深邃:“南城……有新主了?”
张辽低声道:“主公,要不要派人调查?”
吕布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查一查,看看这股势力到底是谁,意图何在。”
张辽拱手:“属下明白,立即安排人手。”
吕布望向夜色中的洛阳,目光幽幽。
董卓对他削权,李催、郭汜趁机分权,而如今,城南竟又有神秘势力崛起……
洛阳……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暗流?
这座城,真的还能太平多久?
190年,四月二十一,子时
洛阳·夜巷
夜风微凉,月色淡淡地洒在洛阳的青石街道上,映出微微晃动的光影。
吕布独自一人行走在城中小巷,步伐沉稳,神色冷峻。他虽选择了继续效忠董卓,但心中的不安仍如影随形。董卓的信任正在流失,李催、郭汜的趁势而起,令他感受到权力的削减,而如今南城的神秘势力,更让他隐隐感觉到洛阳的不稳定。
这座城,变得陌生了。
然而,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貂蝉。
她身着一袭素雅轻纱,步履轻盈,仿若月夜中的幽兰。她似乎并未发现吕布,正缓缓走在街巷之中,偶尔抬头望向月色,眼神幽然。
吕布脚步一顿,眉头微皱。
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偶然”遇见她。
貂蝉似乎察觉到了目光,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吕布身上,随即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略带几分惊讶地道:“吕将军?”
吕布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才开口:“貂……貂蝉姑娘,这么晚了,你为何独自一人在外?”
貂蝉微微一笑,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一丝柔婉的无奈:“妾身……只是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
吕布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
貂蝉缓缓抬头,轻叹一声,柔声道:“将军还记得我们上次在此相遇吗?”
吕布眉头微蹙,沉默了一瞬,道:“记得。”
“那时,将军刚从虎牢关回来。”貂蝉微微一笑,目光轻柔,“如今洛阳的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妾身有时也会想,将军是否会后悔回来呢?”
吕布目光微变,冷声道:“我从不后悔。”
貂蝉轻轻点头,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声道:“将军心怀忠义,自然不会后悔。”
她缓步向前,站在吕布身旁,目光望向前方的街巷,声音低缓而轻柔:“但将军……可曾怀疑过,如今的洛阳,是否还值得你去守护?”
吕布神色微凝,侧头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貂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前行了一步,轻轻叹息:“太师府的气氛日渐冷淡,将军也一定察觉到了吧?那些曾经恭敬奉承你的人,如今态度可曾有丝毫改变?”
“太师府的守卫比从前多了,将军可曾注意?”
“李催、郭汜掌管城防后,是否有人刻意调换了陷阵营的驻地?”
吕布的拳头微微收紧。
他当然察觉到了。
曾经的太师府,他是董卓最倚重的武将,所到之处,无人不敬。但如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府中侍从、将领对他的态度微妙变化——敬畏不再,更多的是试探和疏远。
“这是他们的愚蠢。”吕布冷冷道,“若他们真以为我失势,便可取而代之,那他们才是找死。”
貂蝉轻轻一笑,微微侧头,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深意:“是吗?可是……董太师呢?”
吕布的目光微沉。
貂蝉看着他,缓缓靠近了一步,低声道:“太师……还像从前一样信任将军吗?”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
貂蝉的话,看似无意,却直击他内心最深处的疑问。董卓……真的还信任他吗?
空气仿佛凝固,夜风微微吹过,两人的衣襟轻轻飘动。
貂蝉看着他,目光柔婉,声音缓缓:“将军曾经是太师最信任的义子,亦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但如今……这柄剑,还握在他的手中吗?”
吕布眼神微变,拳头不自觉地收紧了一分。
貂蝉微微一笑,眸光如水,轻声道:“妾身只是随口一问,将军勿怪。”
她缓步向前,继续沿着街巷前行,月光洒在她的身影上,投下一道婀娜的剪影。
吕布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久久未动。
貂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董卓,真的还信任他吗?
他不知道。
但他明白,自己心中最深处的那一点不安,正在被不断放大……
夜色下,他的影子,仿佛也变得模糊不清。
夜风轻拂,貂蝉的衣袖微微飘动,步伐轻缓,似是不经意地踏着月下青石巷道。
但她心中清楚,这一步步走得并不随意。
然而,就在她即将拐入巷口之时,脚步微微一滞,身后传来沉稳的足音。
吕布,跟了上来。
貂蝉嘴角微微一扬,调整了一下神色,侧身望去,只见吕布负手而立,目光平静,神色间似有深思。
“貂蝉姑娘。”吕布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莫测的意味,“你今夜的话,说得太过直言无讳了吧。”
貂蝉微微一怔,随即掩唇轻笑,目光柔婉中带着一丝狡黠:“将军若觉得妾身言语孟浪,那便当做戏言,权作耳旁风吧。”
吕布眯眼看着她,似乎在揣测着什么。
貂蝉的神色仍是柔和淡然,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半分慌乱。
她知道,吕布已然察觉她“无意间”出现在此地,绝非偶然。
可他,并未拆穿。
只是沉默片刻,吕布忽然淡笑了一声,语气略显缓和:“夜色尚好,既然如此,不如同行一段。”
貂蝉微微一笑,低声道:“将军愿相伴,妾身自是荣幸。”
两人并肩而行,夜风轻拂,青石街道幽静无声。
吕布沉默良久,忽然问道:“貂蝉姑娘是何处人氏?”
貂蝉微微一怔,随即轻轻一笑,低声道:“妾身原是并州人,但自幼离乡,被送至洛阳,至今已有多年。”
吕布闻言,眉头轻挑:“并州?”
貂蝉颔首:“是的。听闻将军亦是并州人士?”
吕布目光微微眯起,望向夜色深处,缓缓道:“五原。”
“哦?”貂蝉目露讶色,轻声道,“五原风沙凛冽,然亦是勇武之士辈出的地方。妾身虽未曾亲见,却也常听闻并州儿郎骑射绝伦,骁勇善战。”
吕布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错,五原男儿,自幼习骑,马背便是半个家。”
貂蝉微微点头,柔声道:“听闻并州虽苦寒,然天地宽广,策马扬鞭,方是真正快意。将军在洛阳多年,可曾思念故土?”
吕布眸光微闪,沉默片刻,缓缓道:“洛阳虽繁华,却非自由之地。”
貂蝉闻言,轻轻一叹:“确实,金吾森严,规矩繁杂,处处桎梏,实在不比边地辽阔。”
她微微侧眸,目光落在吕布身上,低声问道:“若有一日,将军得以脱身,是否愿再回并州?”
吕布淡淡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置可否:“天下之大,何处不可立足?何必拘泥于故土。”
貂蝉抿唇轻笑,点头道:“将军襟怀壮阔,果然非常人可比。”
吕布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深意,忽然道:“貂蝉姑娘琴艺极佳,可曾喜好他事?”
貂蝉微微一愣,随即轻轻一笑,语调温婉:“妾身自幼习琴,亦略通书画,然并非擅长,只能聊作消遣。”
吕布微微点头,似是随意地问道:“既然如此,何不多习武艺?”
貂蝉莞尔,抬眸看着他,微微俯身,语带轻笑:“妾身若舞剑,不知能否敌得过将军一招?”
吕布哑然失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少见的柔和:“一招倒也未必。”
貂蝉轻轻一笑,夜风拂过,她缓步向前,语气轻柔:“妾身虽无武艺傍身,但亦知世道险恶。洛阳如今风云诡谲,妾身不过是微末女子,许多事不敢妄言,只能随波浮沉。”
吕布微微眯眼,缓缓道:“貂蝉姑娘今夜之言,并非‘随波浮沉’所能为之吧?”
貂蝉脚步微顿,回眸一笑,眼波流转,轻声道:“将军若愿信,妾身便信。”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她的眼眸,似是想从中窥探出一丝破绽。
但貂蝉的神色,始终淡然从容,如一泓秋水,清澈却不露底。
他知道,貂蝉接近自己,绝非无意。
可他并不愿深究。
他甚至发现,自己竟有些乐于与她交谈。
这女子聪慧非常,言语间总能巧妙引导话题,既不会让人感到疏离,也不会过于咄咄逼人。
她让他放松,也让他警觉。
可即便如此,他却并未生出厌恶之感。
吕布缓缓收回目光,淡淡道:“夜色已深,貂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吧。”
貂蝉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将军亦早些歇息。”
她转身缓步离去,步履轻盈,渐行渐远。
吕布立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浮现出一抹难言的思绪。
这女子的每一句话,都似乎藏着某种深意。
她在试探他,而他……也在试探她。
夜风微凉,吹拂着他的战袍,带起一丝细微的波动。
吕布收回目光,缓缓迈步,消失在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