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三月初十,辰时
洛阳的春日,晨雾弥漫。城南的街道上,商贩早早地开门营业,货物堆积如山,招呼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乍一看,一片繁荣景象。
然而,一则消息在商道间迅速传播——马帮的货物流通突然暴增,甚至触及了都卫府原本掌控的商道。短短半个月内,他们的生意已经扩展到洛阳城外的多个据点,甚至在一些关键商道上,都卫府的人开始失去掌控权。
这一消息很快传入都卫府统领牛辅耳中。牛辅虽是董卓麾下的一员猛将,但并非鲁莽之辈,掌管都卫府多年,城南的势力变化,他自然不会忽略。
“马帮……这群马贼,哪来的底气?竟敢染指我们都卫府的利益?”牛辅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他不是忌惮马帮,而是怀疑——为何马帮短时间内能做大?是否有其他势力在背后扶持?
站在一旁的缉捕司校尉——黄悍,低头拱手,语气阴冷:“将军,短短半个月内,马帮的货物几乎翻倍,四季赌场、新阳当铺的生意也异常兴旺。属下怀疑……有人在背后撑腰。”
黄悍,缉捕司校尉,负责专门追捕江湖势力、暗杀者、反董卓势力。油水远远不如巡防营或执法队。今次终于有机会指染城南。
牛辅对此事心生疑窦,带着这些疑问,派黄悍往城南调查。
黄悍率领一队精锐士卒,缓缓踏入城南。
城南的百姓早已察觉都卫府的人马,纷纷避让。摊贩们缩在摊位后面,几乎不敢直视这些手持长刀、甲胄齐整的都卫府士兵——他们知道,这些人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街道,他缓步走进了一家布料商铺,随手拿起一匹绸缎,指尖摩挲着丝滑的织纹,冷冷一笑:“这批货,最近卖得不错吧?”
商铺掌柜闻言,顿时脸色微变,连忙拱手:“回黄大人,小的只是卖布的,没赚什么大钱……”
黄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谁让你多嘴了?我问你,这批布料是谁送来的?”
掌柜低着头,声音发颤:“是……是马帮送来的。”
黄悍嗤笑一声,将布料随手扔回,负手走出。
他望着城南的街道,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马帮突然崛起,看来城南的格局,的确越来越有趣了。”
190年,三月十六日 ,子时
洛阳城南的夜色如墨,沉静之中暗潮汹涌。街道两旁的青石板在夜幕下泛着冷光,微风拂过檐角,吹得红灯微晃,照亮了逐渐恢复生机的商铺。但在这看似平静的氛围之下,真正的风暴已经悄然酝酿。
嬴无尘立于城南最高的楼阁之上,俯瞰着这片他一手重塑的地盘。他的身影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深邃,负手而立,长袍随风微微摆动,宛如夜色中不动如山的磐石。他的目光冷静,却带着一种看穿世局的锋锐。
玄武堂重整,玄机堂也逐渐步上轨道。
玄武堂的训练场上,新招募的士卒正在操练。他们虽未经血战,但眼神坚定,渴望在这乱世中找到归属。
吴达巡视其中,面色沉稳。他望着这些新兵,知道他们与老兵尚有差距,但时间会让他们成长。
他缓步来到嬴无尘身前,沉声道:“主公,玄武堂已经补充战力。虽新兵尚未完全磨合,但已能执行基本任务。”
嬴无尘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演武场,那里正有十数名老兵带领新兵演练刀阵。
他知道,这片城南表面上的稳定只是暂时的,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道黑影快步踏入阁楼,身形一顿,单膝跪地,语气低沉而凝重:“主公,都卫府的人已经动了。”
嬴无尘微微侧目,目光依旧望向城南的灯火,但语气平静如水:“黄悍?”
来者正是玄机堂堂主——封临,他微微低头,神色凝重:“是。他带着人封锁了几条商道,限制货物流通,并强行逼迫马帮交税。此外,他还直接插手城南的经济命脉,今日下午,已经带人进入四季赌场和新阳当铺,明里是调查税务,暗里却是试探我们的反应。但目前还没查出他们背后的人是我们。”
嬴无尘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淡笑,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缓缓转过身,衣袍轻扬,目光深沉如夜空:“想动我城南的根基?看来,他有些急了。”
封临微微颔首,继续汇报:“黄悍行事极为果断,这次行动显然是受牛辅授意,目的明确,就是要打压城南势力,让都卫府彻底掌控局面。他们的人在城南各大货栈外设立关卡,不仅针对马帮的货物运输,还对进出城的各大商队进行严格检查。并大幅增加赌场、当铺的税负。”
嬴无尘轻轻摩挲着窗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木质表面,目光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些势力是我们控制城南经济的关键,他们若被瓦解,城南的商道也会受制于都卫府,这一步黄悍走得很精准。”
封临低声道:“主公,我们是否需要立即出手?”
嬴无尘淡淡一笑,抬眼望向远处的城南街巷,在那片繁华之下,杀机已然潜伏。他目光一敛,缓缓吐出两个字:“布局。黄悍要立威,就一定会下狠手。但他忘了,城南不是军营,杀戮无法解决一切。”
他停下脚步,轻轻摩挲着案上的洛阳地图,嘴角微微扬起。
“传令下去。”
“让马帮假意妥协,但同时加紧在都卫府管辖范围内渗透情报。”
“让赌场、当铺继续运作,但暗中减少资金流动,伪造账目,制造资金混乱。”
“最重要的是……”嬴无尘眸色微沉,语气幽冷,“让玄机堂散布流言,说都卫府内部有人私吞税银,导致赋税加重。”
封临神色微震,随即恭敬拱手:“属下明白。”
——黄悍想立威,那就让都卫府的内部先乱起来!
夜风呼啸,卷起阁楼外的竹帘,在空气中发出低沉的声响。嬴无尘缓缓收回目光,城南的风暴,已经悄然成形。
190年,三月十五,未时
马帮议事厅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烛火摇曳,将众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房梁上悬挂着马帮的旧旗,上面绣着一头昂首狂奔的骏马,象征着马帮昔日驰骋商道、畅行无阻的辉煌。然而,如今这头骏马似乎被重重束缚,难以再奔腾向前。
胡孝猛地拍桌而起,眼中透着怒火,声音低沉且愤怒:“他们扣了咱们三批货?!”
一名帮众低着头,神色愧然,咬牙道:“是,都卫府的人在城外设卡,不让我们的货物进城。昨日拦截了运往洛阳的药材和绸缎,今日又截下了两车铁器和粮食,兄弟们去交涉,结果被他们骂了回来。”
“砰——!”
胡孝一拳砸在桌案上,茶水溅落,洒在他的手背上,他却丝毫不觉。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森寒:““他们就是故意要卡死咱们!黄悍那狗贼,真当我们马帮好欺负?!”
胡勇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沉沉怒意:“该死的黄悍,竟然敢动我们马帮!”
众人皆沉默。马帮虽以商道立身,但在洛阳经营多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可是,这次都卫府的来势汹汹,让他们深知仅凭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扛住这场风暴。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冷风卷入厅内,众人齐齐抬头,便见一行人踏入,领头者身穿都卫府甲胄,腰佩横刀,步履稳健,气势迫人。
黄悍。
这位都卫府缉捕司的校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身后跟着十余名都卫府精锐,每个人皆目光冷厉,手搭在刀柄之上,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胡勇、胡孝的目光骤然凌厉,整个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黄悍目光扫过厅内众人,语气淡然:“胡帮主,胡二爷。”
他缓缓走到厅中央,目光犀利地落在胡勇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听说你们的生意最近不错?”
胡勇冷笑一声,目光不卑不亢:“黄大人,这是何意?我们马帮做的是正当买卖,何来‘生意不错’之说?”
黄悍不答,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对这茶水的味道并不感兴趣。他放下茶杯,缓缓道:“既然是正当买卖,那为何你们的税银少缴三成?”
胡孝怒道:“胡说八道!马帮的税银从不拖欠!”
黄悍轻哼一声,语气冷淡:“如今规矩不同了。”
“啪!”
他忽然将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场间顿时鸦雀无声。黄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马帮的税金,翻三倍!”
此话一出,议事厅内的气氛骤然一滞。
胡勇的脸色彻底变了。
“三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黄大人,你这是存心逼我们马帮破产?”
黄悍嗤笑:“破产?那倒不至于,只要你们愿意听话,交税归顺都卫府,一切都好说。”
胡孝怒不可遏,猛然向前一步,双目喷火:“休想!”
然而,还未等他进一步动作,胡勇便伸手拦住了他。
胡勇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怒,目光沉冷地看向黄悍:“黄大人,三倍的税金,我们马帮恐怕一时难以筹集。”
黄悍冷哼:“给你们两天时间,筹不出,也得筹。”
胡勇缓缓点头,语气平静:“既然如此,那我们自当尽力。”
黄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在场众人,缓缓转身,大步离去。他身后的一众都卫府精锐亦随之撤出,议事厅内再次恢复死寂。
黄悍走后,胡孝猛然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遏:“大哥!我们就这么忍了?”
胡勇的神色阴沉得可怕:“忍?当然不能忍。”
胡勇缓缓闭上眼睛,手指微微颤抖。
这个局……他们马帮,终究还是无法独自破局。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去找玄影门,联系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