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五月二十四,巳时
鬼谷书院·司马府
晨曦穿透窗棂,洒落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微风吹拂,竹影婆娑。鬼谷书院自战国以来,传承百年,虽不直接涉足庙堂与江湖,但却始终影响着天下格局。
书院后院,一座宽敞的讲武堂内,司马儁端坐高台,身穿宽袍,须发皆白,神色却威严而不失睿智。堂下,三名少年席地而坐,正襟危坐。
司马儁缓缓扫视三人,缓声道:“今日讲授《鬼谷子》,谋国者当察局势,谋身者当知进退。你等身负司马氏血脉,若有一日踏入庙堂,须知天下之事,变幻莫测。”
堂下三人正是司马郎、司马懿、司马孚三兄弟。司马郎年纪最长,约十七八岁,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锋锐。司马懿居中,约莫十二三岁,面色沉静,目光深邃,显得尤为内敛。最小的司马孚则仍显稚嫩,但神色认真,认真聆听祖父教诲。
司马儁正要继续讲授,一名仆役匆匆入内,恭敬地将一封信呈上:“老爷,吴郡李钟大人送来书信。”
司马儁微微挑眉,随手接过信笺,还未拆封,便轻笑道:“李钟此人,素来谨慎,轻易不会求助鬼谷书院。他既然来信,必有所图。”
旁侧,司马儁的儿子司马防接过书信,拆封后快速浏览,面露冷笑:“李钟这算盘打得真响。”
司马儁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此信,你们三人也看看。”
司马郎接过书信,皱眉细读后,冷声道:“李钟分明是惧怕白家与嬴无尘,才想借助我书院的力量。可笑,他以为我们会做他的刀?”
司马孚则皱眉思索,缓缓道:“若白家与嬴无尘当真联手扶持司马徽,那李钟确实有危险。但……此事是否属实,尚未可知。”
司马儁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司马懿:“仲达,你怎么看?”
司马懿自信地抬头,缓缓道:“此信表面上是揭露白家与司马徽的勾结,实则是引导我们鬼谷书院先行出手,去试探嬴无尘。”
“哦?”司马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司马懿继续道:“若鬼谷书院贸然对付嬴无尘,不论成败,李钟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司马郎皱眉:“为何?若我们成功除掉嬴无尘,那对李钟而言,的确有利,但若失败……”
司马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若失败,那便意味着嬴无尘并非易与之辈。此时,我们已与嬴无尘结怨,李钟却可静观其变,甚至反手拉拢嬴无尘。届时,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已让鬼谷书院代他试探敌我。”
司马孚闻言,面色微变:“竟是此等算计!”
司马儁朗声一笑,抚掌道:“仲达,你能窥破李钟此计,足见谋略天赋不凡。”
司马防微微皱眉,沉思道:“若此子真有可用之才,我们是否可以考虑拉拢,而非与李钟共谋?”
司马儁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沉思片刻,忽然道:“既然李钟有意借我书院之刀,那便看看,这柄刀究竟该如何挥舞。”
他目光微闪,落向司马懿,意味深长地问道:“若由你来决断,你会如何应对此局?”
司马懿沉吟片刻,缓缓道:“欲知嬴无尘深浅,须先引他出手。我们可以顺势派人追查他的行踪,制造一定的危机,逼他现身。”
司马郎目光一凝,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表面上制造一场刺杀,实则是逼嬴无尘暴露更多底细?”
司马儁轻轻点头:“不错。”
司马懿目光微微一敛,低声道:“若嬴无尘真是可堪一用之才,鬼谷书院或许……不该站在李钟一边。”
司马儁笑意更深,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孙儿,缓缓道:“仲达,你已初窥权谋之道。”
他轻轻挥袖,声音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局既已落子,便让嬴无尘自己决定,他是敌,还是友。”
晨风微动,庭院之中竹影婆娑,而一场未知的风暴,正在悄然成形。
190年,五月二十五,酉时
余姚·姚江客栈
夜幕低垂,姚江水缓缓流淌,客栈依水而建,木制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摇晃,发出“吱呀”声响。客栈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一片喧闹的人影。江湖客商,往来旅人,酒香弥漫,夹杂着刀剑与汗水的味道,映衬着这乱世中的一角浮生。
嬴无尘等人踏入客栈,许褚走在最前,一步迈入,目光一扫,见靠近中央的木桌尚有空位,便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去,豪迈道:“店家!上酒上肉!”
店小二正忙得满头大汗,听到声音忙不迭地应声,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与几碟下酒菜上前。
嬴无尘与白昱相视一眼,也不多言,随许褚入座。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随即坐下,保持戒备。
客栈内的喧嚣丝毫不减,众多江湖人士豪饮高谈,空气中满是刀剑擦碰桌面的清脆声。就在嬴无尘等人落座不久,许褚端起酒碗,正欲一饮而尽,却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声豪放大笑。
“哈哈哈!兄台这般豪气,看来也是江湖中人!何不与吾等共饮一杯?”
许褚侧目望去,只见邻桌四名壮汉正举杯大笑,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皮肤略黑,满脸胡须,身披黑甲,腰间悬挂一柄厚重钢刀,正是江东豪侠周泰。
在他身侧,一名青年身穿劲装,五官俊朗,双目锐利如电,腰间挎着一张角弓,正是太史慈。另一侧,两名身影亦是不凡,一人手持双刀,出手干脆利落,气质沉稳,乃是徐盛,另一人则头戴青巾,身形略瘦,然而目光锋锐,透着几分江湖浪子的洒脱之气,此为甘宁。
许褚哈哈大笑,端起酒碗,向周泰等人举杯:“既是同道中人,何不一醉?”
周泰见状,爽朗一笑,端起酒壶倒满几碗,大手一挥:“来来来!一杯敬兄弟豪气,二杯敬乱世英杰!”
嬴无尘微微一笑,轻轻抬杯,随之饮下。白昱虽然寡言,但也举杯示意。
太史慈目光扫过嬴无尘,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之色:“这位兄台仪态不凡,气度沉稳,绝非寻常江湖客,不知如何称呼?”
嬴无尘轻轻一笑,淡然道:“嬴无尘,江湖一散人。”
太史慈微微皱眉,似对这名字有所耳闻,却又不曾深思。他并未多问,而是转而举杯,笑道:“某家太史慈,愿与诸位共饮!”
周泰笑道:“嬴兄,许兄,江湖行走,最忌孤饮。我们兄弟四人,虽非什么盖世豪杰,但在江东也是闯荡多年,最重义气。今日既然相识,不如一同痛饮?”
许褚大笑:“痛饮痛饮!战场上兄弟并肩,酒桌上共饮豪情!”
甘宁微微一笑,目光带着几分探寻:“嬴兄,看你们这气派,怕是身负要事,今日怎会落脚姚江?”
嬴无尘淡然道:“偶经此地,略作歇息,明日便启程。”
甘宁眸光一闪,低声道:“最近余姚城内不太平,江湖帮派纷纷异动,似有人在暗中调度。我等江湖人虽无意卷入,但仍需小心。”
白昱抬眸看向甘宁,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他们此行本就察觉城中有暗流涌动,如今甘宁一语,便更确定余姚此地,恐怕早已布满杀机。
嬴无尘轻轻抬杯,眸光深邃,缓缓道:“江湖风云,本就难测。”
太史慈笑道:“酒过三巡,不谈风雨,今日只论酒肉!”说罢,他举杯豪饮。
众人皆被这股爽快气息所感染,饮酒谈笑,许褚与周泰更是豪气相投,两人酒碗一碗接一碗,喝得痛快淋漓。
酒宴持续了许久,直至夜色深沉,客栈内逐渐安静下来,众人才纷纷告辞,各自回房歇息。
然而,谁也未曾料到,这姚江客栈的酒宴,竟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风雨欲来,杀机已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