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舟还未说话，倒是李志笑得一脸神秘，“夫人可记得在牛头村跟在我后头的毛小子？”
“毛小子.....”姜灵韵似乎恍惚记得是有这么个人。
个子小小的，爱玩捏泥巴。
她不解，“此事与他有何干系？”
李志笑得恣意，“他会易容。”
姜灵韵满脸惊诧，看了眼楚临舟手里的鬼面面具，总算反应了过来。
合着他经常不去服役，是让手下易容成他的样子替他去。
如此一来，倒是省事了不少。
“娘子，时间不等人，先出发吧。”楚临舟戴上面具催促。
姜灵韵没再多问，一群人朝着凉州山出发。
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怪石嶙峋的凉州山内。
悬崖下。
“知，知修，瞧豆豆找到什么了！”
胡豆干裂的嘴唇笑得血迹渗出也丝毫不在意。
他双手扛着一头近五百斤的野猪，脚步沉重的朝隐秘处跑去。
他不敢太大声，怕动静太大引来敌军，可又忍不住高兴，这才边走边低声喊。
沈知修脸色惨白，半靠在树后，听见动静虚弱的睁开眼。
他已经五日未曾进食。
有将士攥着半截断矛在地上刨土，“将军...羊皮囊里最后的酒，昨儿让伤兵喝光了。”
他喉结滚了滚，“昨儿夜里守夜的弟兄，有三个嚼了观音土...”
另一小将领抬脚猛踹地面，心有不甘，“朝廷这是要逼死我等！”他突然扯下披风裹住发抖的亲兵。
“若再过几日还没法子，咱们便集体跳崖，省得给贼军生火做饭！”
有将士踉跄跌入篝火堆，火星溅上眉骨，看的人心惊肉跳。
“是野猪！胡副将抓到了野猪！”有眼尖的将士瞧见胡豆，眼神瞬间亮了又亮。
“什么，野猪！”
众士兵沸腾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胡豆手里的野猪。
四周的野物早就被他们猎杀了干净，可还是架不住二十万人的嘴。
将军又叮嘱不可出山崖，更不可大肆捕猎，若是闹出动静引来朝廷的人，他们都得死。
想生火煮饭也是不可以的。
便是眼前唯一的篝火，也只是为了烧水煎药。
众将士眼神亮了一瞬，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狼多肉少，五百斤的野猪这么多人都不够一人喝一碗汤的。
沈知修扶着树干站起身，勉强挤了个笑脸，“豆哥好样的！这头猪能救不少人！”
胡豆被夸的一脸满足，“知修，你等着，我这就把野猪处理了给你吃。”
胡豆将野猪“砰”的一声扔在地上，转身在一个士兵身上抽出还算完整的刀剑，就这么处理了起来。
猪血是好东西，虽说腥气的很，却也是荤腥。
一头野猪放干血，满打满算差不多三十斤血。
胡豆让将士们拿来头盔，就这么放在猪脖颈下小心翼翼的接着。
将士们眼神都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猪血口水吞个不停。
即便是这样，也无一人上前争抢。
放干了血，胡豆顺手将猪下水等物扔了，却被沈知修捡了回来，“豆哥，这下水是好东西，嫂嫂说过去腥便能食用。”
他将下水拿给一旁士兵吩咐他清洗干净，又找来军医去寻去腥草药。
胡豆不解，却也没多问。
他的任务是照顾好沈知修，姐姐就会表扬他。
可想而知眼下这头猪有多重要。
半个时辰后，野猪被分切好，沈知修招来所有将领分肉。
除了负伤的每人两块肉，小半碗血，其他人每人喝一口猪血，一小块瘦肉。
将士们谁都没有异议，往日打仗比这还艰苦的条件他们都经历过。
这点磨难还难不倒这群铁血男儿，铮铮铁骨！
吃了几天的土，这会儿能吃上口荤腥已然知足。
分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活着泥土的血水。
胡豆急了，“知修，你，你没有肉，你吃啥？”
“无妨，先紧着将士们。”沈知修眉头都没皱一下，端着将士的头盔喝了个干净。
少年身姿挺拔，长身玉立，面色如霜雪般惨白，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坚毅。
他的目光似寒星，坚定不移地凝视着远方。
模糊间，少年的身影竟与沈老将军的影像悄然重叠。
往昔，沈老将军身披战甲，驰骋沙场，在烽火硝烟中。
也是这般以无畏之姿护着将士们。
此刻，少年虽未着戎装，可那眉眼间的果敢、身姿里的决绝，恰似沈老将军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看着将军如此，不少人羞愧低头，暗自后悔。
“将军，不若咱们降了.....”兴许还能活命。
有将领忍不住呼喊出口，与天家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住口！”沈知修面色一沉，“宋副将，您也是跟着我祖父的老人了，您确定我军归降，武昌帝会善待我军？”
“这.....”宋副将犹豫不决。
他不敢确定。
武昌帝生性多疑，无容人之心。
沈家军跟随沈老将军几十年，即便是归降，也只会落得个苟延残喘的地步。
“将军，咱们已经山穷水尽，连发箭矢都没了！”
有将领红着眼眶跪下，“这次朝廷是铁了心不达目的不罢休，咱们当真要在这山崖下等死？”
“知修说得对，不能降！”
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声由远而近。
清脆的声音气势磅礴。
“嫂嫂！”
“姐姐！”
沈知修与胡豆看清来人，眼神瞬间清亮，两人飞奔上前。
“嫂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姐姐，豆豆儿饿～饿～”
姜灵韵从二虎身上跳下，两人顾不上其他，一左一右抱着她的手臂哭的稀里哗啦。
众将士呆愣在原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这还是那个被敌军砍了几刀都不曾落泪的少将军？
还有那个朝廷眼里的混世魔王，一人对抗五十人也丝毫不落下风的胡副将？
两人朝这个小姑娘撒娇，像...话....吗？
姜灵韵满脸心疼的环顾两人。
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才来军营多久，便瘦了黑了，浑身脏污的没个人样。
她气的狠狠瞪了眼随后而来的楚临舟。
楚临舟嘴角抽搐，压根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