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注意力。”洛说道。
斯特里格握住一束花，闭上眼睛，缓缓地、平静地吸了一口气。
通常情况下，他会想着自己的敌人，以此引出体内的魔力，但这次，只需回忆起在树林里的失败经历，魔力便在他心中涌动。
灰色魔力顺着他的血管，流入手指。斯特里格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吸收花朵的生命力，短短几秒钟，花瓣便开始枯萎，花茎也渐渐干瘪。
斯特里格满怀期待地看向洛：“我做得怎么样？”
“再来一次。”洛语气严厉地说道。
斯特里格点点头，扔掉枯萎的花，从旁边的篮子里拿起一束新的。
说实话，斯特里格完美地施展了这个简单的汲取法术，甚至还成功地将生命力吸收到了自己体内。但洛不想让他因此骄傲自满，所以什么也没说。此外，她还有别的事要先和他谈谈。
“洛师父？”
“嗯？什么事？”
“我想知道，为什么所有魔法师都用手施展法术呢？至少我见过的所有魔法师，包括教授们，都是用手施法的。但我们不是非得这样，对吧？”
“理论上不是。”洛用手指轻触下巴，“有一些魔法师不是用手施法。只是用手施法更容易，感觉更自然、更舒适。一般来说，魔法师用手施法时，表现会更好。我想你也可以把魔力引导到脚上或背上，但这样的话，法术的指向就很难控制了。虽然从概念上讲，你可以这么做，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斯特里格完成了对花朵生命力的汲取，洛赞许地点点头。
“这么说，用手施法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斯特里格问道。
“也不尽然。经常参与战斗的魔法师有时会训练用身体的其他部位施法。这样一来，如果他们在战斗中手臂受伤，仍能以相对不错的精度施展魔法。”
“我想这确实有道理。如果手不能动了，就用腿施法，对吧？”
“没错……跟我说说，斯特里格，在树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特里格身体一僵：“我们小组拿到了三条敌人的项链，但我们自己也被克莱皮厄斯的小组拿走了两条。最后我们组就剩我一个人，彻底输了。”
“嗯。你知道吗，我和你的队友谈过了。卡勒姆极力为你辩护，说你勇敢地与克莱皮厄斯的整个小组战斗。基西娜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你有忠诚的朋友。当然，我威胁说如果他们不说实话，就给你们三个不及格，基西娜这才开了口。我就知道有问题，只是没想到大部分问题都出在你身上。她告诉我，比赛一开始你就独自跑开了，卡勒姆和她不得不设法救你。”
斯特里格羞愧地把目光移开：“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敌人。我的队友为此付出了代价。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我不会惩罚你，斯特里格。”洛叹了口气。
“真的吗？”斯特里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至少这次不会。我知道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是什么感觉，这种自信会让人忽视自己的愚蠢，现在你也体会到了。话虽如此，我不在乎你对别人说谎，但别再对我撒谎了。下次我可不会这么仁慈。”
“明白了。”斯特里格低下头。要是在兀鹰森林，大母神肯定会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师徒之间必须相互信任，你明白吗？”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明白，师父。”斯特里格点点头。
“我看你还没明白。你似乎不太容易信任别人。”洛皱起眉头。
他深吸一口气：“我在努力。”
“目前这样也勉强可以。”她摇了摇头，“你有按我说的，把工资的三分之一存起来吗？”
“有。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本来就不怎么花钱，但我也不觉得把钱存起来有什么用。”斯特里格歪着头。
“别担心，很快你就有机会花这笔钱了。”洛说道。
她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一堆枯萎的花：“汲取法术施展得还不错，你的灰色魔法进展很顺利。我们很快就会开始练习灰色魔力的第二种法术形式——诅咒法术。”
“那我的黑色魔法呢？”
“格特教授把你的黑色魔法教得很好，我也在暗影法术方面帮过你。”
“没错，但你什么时候教我像你那样召唤出实体化的影子呢？”
“你还差得远呢。”洛笑了，“至少要成为大师级魔法师，才有可能召唤出实体化的影子，而且即便如此，还得在暗影法术方面极具天赋才行。”
实际上，她的这个徒弟在暗影魔法方面很有天赋，但她觉得现在没必要说出来，这小子对自己的技能已经够自信的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师级魔法师呢？”
“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斯特里格。还关乎训练、自律和技巧。这所学院的学生都还是魔法新手，他们努力学习三年，毕业后才能成为魔法行家，然后才能进入社会，以魔法师的身份工作。之后，通常还需要经过数年，甚至几十年的训练，魔法师的技艺才足以被称为大师。即便如此，通常还需要经历一场艰苦的考验才能获得这个头衔。”
“这么说，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斯特里格叹了口气，“等等，你不是高阶大师级魔法师吗？你花了多长时间成为高阶大师的？”
“我是个例外。”洛得意地笑了笑，“人们都叫我天才。我23岁就成为了大师级魔法师，又过了5年，我获得了高阶大师的头衔。”
“这很厉害吗？”
洛的笑容消失了：“整个城市里高阶大师级魔法师只有几十位。而我在30岁就成为了霍洛·谢德城最年轻的高阶大师。唯一更高的荣誉就是成为大魔法师，但整个城市只有六位大魔法师，而且他们都年事已高。”
“这么说，你真的很厉害，对吧？”斯特里格盯着他的师父。
斯特里格对霍洛·谢德城的等级制度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只知道这座城市由市议会统治，魔法学院由所谓的校长管理。
“我当然厉害，你为什么会有别的想法？”洛皱起眉头。
“哦，我原以为强大的魔法师会把时间花在战斗或统治上，而不是来教学生。”他耸了耸肩。
“确实，有些魔法师来教书是因为他们没别的事可做。但这所学院的教授们至少都是大师级魔法师，像伊斯墨涅和我这样的，是高阶大师。每个人来这儿都有自己的理由。”
洛笑了起来：“塔莉来教书只是因为她父亲不然就会让她去参战，她可不想离开她那无比珍视的文明世界。”
斯特里格听说塔莉来自强大的战斗家族——卡塔格家族。他能想象这个美丽的兽人更愿意在豪宅里悠闲度日，而不是在荒野中扎营。
“师父，那你为什么来这儿教书呢？你看起来像是喜欢战斗的人。”
“相信我，我确实喜欢战斗。我参加过许多战斗和数百场决斗。然而，几年前我离开了诺伊尔家族，最近我的资金有些紧张。塔莉邀请我来和她一起工作，所以我现在在这儿。”
洛注意到斯特里格脸上担忧的神情：“别担心，就算我离开学院，也还是你的师父。”
“那就好。”斯特里格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感激她的训练，尽管她的教导很严格，但他的施法能力因为她有了很大的进步。
“我知道你想召唤出实体化的影子，但暗影法术的用途远不止于此。在你成为大师之前，还有很多法术可以学习。比如，经过一些练习，你就能施展一种增强夜视能力的法术。”
“我本来就有夜视能力。”斯特里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没错，哥布林的夜视能力可能比大多数种族都好，但我所说的法术比那还要厉害。它甚至能让你在光线极其微弱的环境下看清东西，就算是在新月的多云夜晚，你也能视物。”
“我在完全没有光的情况下也能看见。”斯特里格坦言。
他只告诉过费利，但费利甚至都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想试着对老师更坦诚一些，他想试着信任她。
洛眯起眼睛：“你说在完全没有光的情况下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混血特征是去年才开始显现的吗？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我的眼睛发生了一些变化。和我的其他感官或身体能力不同，它不是逐渐变化的。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就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就一直这样了。”
“让我看看。”洛怀疑地说道。
她举起双手，她的影子变得漆黑如墨，不断扩大，在院子里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完全黑暗的穹顶将他们笼罩其中。这让斯特里格想起了他在“欢乐新月”酒馆施展的法术，只不过这次的规模要大得多。
“现在，我举了几根手指？”洛问道。
“哪只手？右手三根，左手两根。现在你的嘴张着，你刚放下了右手，现在左手举着四根手指。”
“见鬼了。”洛挥了挥手，黑暗又缩回到她自己的影子里。她走到斯特里格面前。
“别动。”她抓住斯特里格的脸。
斯特里格皱了皱眉，但忍住了把她推开的冲动。洛盯着他淡紫色的眼睛，他的瞳孔大小不断变化。
“我之前就注意到你的眼睛有些不对劲，我原以为只是和你的混血身份有关。”
“不是吗？”斯特里格的脸被捏着，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我不怀疑这和你的混血身份有关，只是比我最初想的要奇怪得多。”她凑近了一些。
斯特里格的瞳孔开始快速地扩张和收缩。
“你的瞳孔，难道是……不可能吧。”洛皱起眉头。
她伸出一根手指，慢慢靠近斯特里格的眼睛，然后又移开，又对他的另一只眼睛做了同样的动作。
“斯特里格，你害怕吗？”
“不。”
“你觉得不舒服吗？”
“……有一点。”
“现在呢？”洛在指尖燃起一小团火焰，把火焰靠近他的脸。
他眯起眼睛：“是的，太亮了，拿开。”他的虹膜颤动着。
“好的。”她熄灭了火焰，但仍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的虹膜几乎在波动，太不可思议了。斯特里格，你的瞳孔对光线没有反应，我觉得它们在对别的东西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