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没办法,只能跟着朱由检,一路去了通州大营。
痛苦依旧持续,但想到再有三次,他就至少能达到李存孝的级别,心里就畅快多了。
即便没有这三次,仅仅是目前这两次,已经足够他成为一个高手。
毫不夸张的说,就朝堂上那些垂垂老朽,他能打一群。
通州距离京城不远不近,约莫七十里,出了城之后,叶铭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至少活动无碍了。
两人在驿站偷了两匹马,朝着通州而去。
朱由检不擅骑射,但是勉强会骑马,哪怕是一个没有接受过太多教育的皇帝,但基础的课程还是有的。
但依旧很艰难,再加上是晚上,更难,所以这短短的七十里路,花费了足足两个时辰。
期间从马上滑落了数次,叶铭只是冷眼旁观。
自个儿一定是要死的,所以如果这小子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如何能够活下去?
好皇帝得自己做,不是叶某帮他做,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下来,那等死即可。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要让朱由检凄惨的样子,清晰的展现在张凤翼的面前。
至于追兵?
没人知道陛下已经离开了皇宫,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从怀疑王承恩并不是皇帝,到确认王承恩不是皇帝,需要时间的。
朱由检也并未叫苦,跌倒之后就爬起来继续,面色委顿,但神采奕奕。
两个时辰之后,牡鸡司晨。
朱由检身上的黑色罩袍,已经不是黑色,而是偏向于泥土的颜色。
叶铭双手拢袖,与朱由检并肩而行。
两人往东而走,而东方熹微。
…………
张凤翼端坐居中大营,眉头紧皱。
不久之前,他已经得到消息,建奴已经势如破竹,攻破了蓟镇,下一步,自然就是通州。
京营此刻驻扎在通州,除去吃空饷的,剩余三万人,有能打的,但是不能打的更多。
所以以这样的兵力,面对建奴,几乎是等同于求死。
可即便到了眼下这样的局面,朝中的诸位大人们虽然很急,但是也没有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出来。
就比如他这三万人,到底是在京城阻滞建奴的进攻,还是协防京城,他们都还没有个定计。
当然,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协防京城,是更好的选择,但诸公们,同时害怕他带着这么多人进入京城。
因为诸公们,不喜欢他张凤翼,尤其是当年的孙承宗,说他“凤翼才鄙而怯,识暗而狡,工于趋利,巧于避患。”
张凤翼视之为奇耻大辱。
除了很多大人不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诸公们,其实也有极大的分歧。
有些人认为应该求和,有些人认为应该死战,有些人认为应该先换一个皇帝,还有些人,认为应该火速逃往南京。
一团乱麻,尚无一个总承之人。
至于他?
妻儿早已经让他遣回老家,如今孑然一身,死而已。
其他士卒,要战便战,要走便走,要投便投,他已无任何心气,来管顾这些事情。
连陛下已经被变相软禁,那位叶大人,听说好像有些能耐,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两百多年,已经很久了。
正当张凤翼思绪庞杂的时候,副将走入大帐之中,神色紧张的说道:“大人!有情况。”
张凤翼不悦,能有什么情况,蓟镇刚破,建奴需要时间消化,能在短时间内到这?
“说!”
副将急忙继续说道:“营寨之外,有两人,其中一人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翼善冠,另外一人与之并肩而立,原本无故靠近营寨之人,应当当即射杀,可这两人,末将不敢擅作主张!”
张凤翼腾的一下站起身。
在一瞬间,他就思考了极多。
这世上,能穿明黄龙袍的人,天下只有一人,只能是陛下。
当然,这不可能,陛下如今还在乾清宫,他甚至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有可能不知道。
所以,一定是招摇撞骗了。
“射杀即可。”
副将领命而去,刚走出大帐,张凤翼就又说道:“本官也去看看。”
冒充皇上,有趣。
张凤翼走出大帐,东方已经越来越亮了,两人从西边而来,面朝东方,有些微弱的光芒,正好打在那二人的脸上。
他脸色登时大变!
作为总理京营戎政的大臣,他自然见过陛下,而且不止一次,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身穿龙袍的人,是陛下!
他竟然真的出现在了此处!
可他,怎么做到的?
而在他身旁的那位,同样年轻,姿容仪态更是如谪仙一般,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让满朝公卿恨之入骨的叶铭了。
他们,竟然能出现在这!
“勿要有所动作!打开寨门!”张凤翼急忙说道!
说罢,他带着几十骑,急忙走出营寨,朝着那二人所在的位置而去。
靠近的时候,张凤翼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位陛下,实在是太过凄惨!
脸上有擦伤,并未包扎,只是已经止血,脸上还有血污。
血污混和着稀泥,让陛下看起来不像陛下,反而像是一个刚街头斗殴完的街巷少年。
脏水顺着衣角不停下滴,让龙袍都有些湿润,陛下因为冷止不住的颤抖,但神色淡然,眼神熠熠生辉。
这是怎样的陛下?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张卿,好久不见。”
朱由检率先开口,满脸笑意。
张凤翼只觉得鼻头一酸,颤声道:“陛下何至于斯?!”
朱由检回答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乾清宫中杀出来,些许狼狈而已,不怕。”
“见到张卿,朕心甚慰。”
张凤翼听朱由检说的简单,但他能够想象到,像陛下这样缺乏根基的皇帝,想要从乾清宫到通州,有多艰难。
这其中要有极多的谋划,要有很多的运气,更多的,是要陛下有足够多的胆魄!
就脸上这些伤,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位少年,似太祖太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