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是看向苏翠蓉和姚诗雨,随即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姜月岚。
姜月岚右手紧紧捂着被姜牧言打过的脸颊,露出拇指上那颗黑痣。
那颗黑痣,缓缓落入众人眼帘,成为她罪行的铁证。
事已败露,此刻的姜月岚如同漏了气的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满目颓然。
姜洛洛才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她有确切的人证,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姜月岚想不通为何明明,姜洛洛已经喝下那杯放了药的果酒,为何能全身而退?
难道姜洛洛一早就识破了她的阴谋,将计就计引自己上钩。
姜牧言似乎无法平息胸中怒火,又是一棍重重砸向地上的王麻子。
随即又抄起木棍,朝姜月岚狠狠打去,他怒声道:“如此肮脏手段陷害洛洛,枉为姜家人!今日便将你送至大理寺,由律法处置!”
姚诗雨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哀声求情:“二舅,表姐,我娘一时糊涂,求求你们饶过她这一次!”
姜洛洛几步上前,站在跪地的姚诗雨与姜月岚面前,语气冰冷如霜:“表妹,我自问平日对姑母敬爱有加,她用如此不堪的手段陷害我?若计谋得逞,今日的我可还有活路?”
一众人闻言,面露愤怒之色,纷纷出声附和。
“女儿抢了人家的未婚夫,娘还要在背后下毒手,简直无耻!”
“堂堂长辈,竟用这等阴险的后宅手段对付未出阁的侄女,令人发指!”
“如此心思歹毒之人,留在家中便是祸害,赶紧送入大理寺!”
姚诗雨跪地不止,身体颤如秋叶,泪眼朦胧:“表姐,求求你饶过我娘,她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
苏翠蓉攥紧手中的佛珠,轻叹一声,上前帮腔道:“洛洛,老二,这毕竟是家事,犯不着闹到官府去。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
姜牧言闻言,目光沉沉地看向苏翠蓉,语气低沉而坚定:“母亲,平日里你对小妹娇纵惯了,才养出她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今日她不仅搅了云娇的及笄礼,还酿成大祸,我若再包庇,大哥又不在京中,那谁来为洛洛主持公道?”
这一字一句姜牧言说得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他势必要让谢逸之看到他的决心。
今日谢逸之来找他商议的事情就是,姜乘风夫妇二人在云川被奸人所害。
圣上特地下诏,让姜牧言这个作为二叔的好好照顾姜洛洛,如若把姜洛洛照顾得很好,那么圣上会念着威远大将军之功,提携姜牧言。
苏翠蓉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老二,你……”
姜牧言扫视全场,目光一凛,高声道,“姜月岚心思歹毒,谋害侄女,罪无可赦!来人,把她与王麻子一同押送大理寺,由律法处置!”
很快,府中小厮上前,将姜月岚与王麻子强行押走。
姚诗雨跪在原地,满目绝望,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切都已经设计好了。
她那想象着姜洛洛身败名裂的满心欢喜,在此刻化作一把利剑,狠狠扎向她的心窝,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去了就得脱半层皮,姜洛洛可真够狠的。
姜月岚回头死死瞪着姜洛洛,目光怨毒,似欲将她生吞活剥。
谢逸之静静立于一旁,墨眸微眯,冷冽如寒光的视线扫过姜月岚,周身杀意陡然升起。
他未发一语,却让人遍体生寒,敢动他的盟友,这是活腻了吗!
姜云娇的及笄礼,在众目睽睽下,以这场闹剧匆匆收场。
宾客纷纷驾马车离开,姜牧言则亲自送谢逸之出府,一路不停赔礼道:“今日让殿下看了笑话,实在惭愧。”
谢逸之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今日之事,姜侍郎秉公执法,本王自会禀明圣上。”
姜牧言神情肃然,拱手道:“多谢殿下厚爱,洛洛是臣的侄女,臣定不负圣上重托,全力照拂。”
这时,只听一阵匆匆脚步声,姜云娇一路小跑赶来,脸颊染着红晕,显得又急又羞。
她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香囊递到谢逸之面前,声音低如蚊蝇:“逸王殿下,多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囊,虽不值什么钱,但还望殿下笑纳。”
谢逸之的目光淡淡扫过香囊,神情冷峻,语气更是淡漠疏离:“姜二小姐有心了。
本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姜侍郎商议,并非为你的及笄礼而来,谢意更无从谈起。
如此精巧的香囊,还是另赠他人为好。”
话音落地,四周气氛微微一滞。姜云娇愣在原地,脸上羞红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
她万万没想到,这份酝酿许久的心意,会被谢逸之拒绝得如此直白干脆。
她僵硬地收回手,握紧香囊,咬了咬唇,强忍眼中的失落。
姜牧言眉头微蹙,轻声呵斥道:“云娇,不要胡闹,快回去。”
微风拂过,掀起一阵凉意。
姜洛洛站在一旁,鼻尖痒得厉害,忍不住打了个轻轻的喷嚏。
姜云娇抬眼望去,这才注意到姜洛洛身上还披着谢逸之的狐裘大氅。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涩和不甘,她不明白,谢逸之为何对姜洛洛这个草包那么好。
姜云娇指尖捏紧了香囊,嫉妒与怨愤在她眼底翻滚,却也只能强压下情绪,默默低下头。
谢逸之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姜洛洛身上,只见她面带倦意,双颊因微凉的秋风微微泛红。
其实,从墨阳口中得知姜月岚要为姜洛洛选亲开始,他便已开始筹谋,为的就是替她避开那些算计。
今日宴席上,他原以为姜洛洛对那些公子没兴趣,可没想到她神色愉悦,竟还频频朝着那些个公子哥看去。
显然,她是将他上次劝她“另觅良人”的话听了进去。
然而,谢逸之却觉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虽面色不显,心里却莫名有些憋闷:这小姑娘,眼神会不会太随便了些?万一她看走眼,挑了个不三不四的人怎么办?
想着想着,他竟然自己先皱起了眉头。
可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谢逸之却毫无察觉。
只觉得姜洛洛再这般毫无分寸地“另觅良人”,会影响他们作为盟友的计划。
于是,他干脆借口正事,让墨阳前去传话,将姜洛洛请到书房,以“商议姜乘风夫妇之事”为由,将她从席间引了出来。
歪打正着之下,这番举动倒正好为姜洛洛解了围。
随后,他又将姜乘风夫妇的事情告知姜牧言,言辞中不乏提携之意,画大饼他最擅长了。
一来,他是为了给姜洛洛在姜家寻个靠山。
那不明是非的苏翠蓉,孝道压身,姜洛洛难免受制于她。
若有姜牧言这位二叔护着,姜洛洛的处境至少能宽松几分。
二来,他也想试探姜牧言是否与交州有牵连,果不其然,还是让谢逸之瞧出了些端倪。
他垂下眼帘,掩住心中复杂的思绪,只当自己这般用心,是为了局势,为了他们之间盟友的计划——绝不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