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顾博远的疼痛稍稍缓解,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原本他以为取消与顾家合作是姜洛洛的意思,可看姜乾冷淡的态度,这分明是姜乾的主意。
姜乾手中折扇轻轻一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顾博远坐下。
管家适时奉上一壶新茶,轻轻斟满。
姜乾端起一杯茶递给顾博远,语气冷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少将军,可还记得你当日对我的承诺?”
顾博远脸色一僵,垂着头不敢抬眼。
那是姜洛洛和顾博远定亲当日,姜乾与顾博远促膝长谈,顾博远当时信誓旦旦,承诺此生以姜洛洛为先,爱她护她一辈子。
可是那个手指苍天的人,转身便与姚诗雨在锦被之下缠绵悱恻,背弃了所有的誓言。
顾博远忍着疼痛,低声辩解,“大哥,我……”
话未出口,便撞上姜乾锐利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他吞吞吐吐地补充道:“姜老板,我只是……”
“只是什么?”姜乾手腕轻翻,折扇刷地展开,气势陡然凌厉,逼得顾博远不敢喘气,“只是犯了全天下儿郎都会犯的错?”
顾博远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面如死灰,胸中羞愧与愤怒交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博远在心中反复斟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我与洛洛,今生无缘。
但我会将她视为妹妹般看待,必定会尽力保护她。
姜老板,可否再考虑恢复与顾家布料生意的合作?”
姜乾闻言,冷冷嗤笑一声,语气似乎带了些许玩味,“顾少将军,短短几年时间,从校尉到少将军,可谓能力非凡。
人人都说顾少将军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战功卓着,每一战都大功告捷,所向披靡。”
顾博远一时间拿不准姜乾话中的深意,但听到这般恭维,心中竟有几分得意。
尤其这话出自姜乾这样的经商奇才之口,更让他有些飘飘然,连身上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他正色谦虚道:“姜老板过奖了,顾某实在不敢当。”
姜乾轻轻啜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勾起,“顾少将军乃大齐战神,能征善战,力挽狂澜。
区区布料生意,想必不过是小事一桩。
顾少将军,你说对吧?”
话锋突转,语气一如既往从容,却暗藏锋芒。顾博远猝不及防,只觉被姜乾这老狐狸牢牢套住,推脱不得。
尽管心中恼怒不甘,他却不愿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姜老板所言极是。”
“这就对了!”姜乾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折扇轻摇,语气越发轻松,“我就说嘛,顾少将军如此人物,岂会让顾家的生意寄托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要是传出去,顾少将军可不就成了笑话?”
顾博远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今日一早,顾夫人急匆匆来找他,说顾家布料生意陷入困境。
特意嘱咐他来威远大将军府和姜洛洛好好谈一谈。
他原本以为只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能劝姜洛洛回心转意。
谁知迎面的却是姜乾这只老狐狸,几句话便将他推到了难以下台的境地。
既然已被架在高处,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个哑巴亏,讪讪道,“姜老板说的是,顾家布料生意不过是些小问题,今日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姜乾看着顾博远眉头紧皱、神情窘迫的模样,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语气里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顾少将军今日脸色不佳,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如有困难,尽管开口,姜某一定倾力相助。”
顾博远闻言,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得难受。
无奈之下,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饰心中郁闷与失落,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与无奈,“多谢姜老板好意,今日叨扰了。”
说罢,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拱手告辞:“告辞!”
姜乾淡淡一笑,将折扇轻轻一收,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道,“书舟,送客。”
书舟闻声上前,身上扛着两把弯刀,步伐沉稳,气势逼人,冷冷道,“顾少将军,请吧!”
顾博远咬紧牙关,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威远大将军府。
冷风吹过,他翻身上马,握紧缰绳,脑海中却止不住浮现姜洛洛那张鲜活灵动的面容。
他低头沉思,竟发觉自己对姜洛洛半分恨意都提不起来。
相反,那刚刚的一脚,竟让他隐隐觉得姜洛洛有几分率直,是一种他从未察觉的可爱。
“真是奇怪,”顾博远心中暗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威远大将军府,管家把大大一个包袱递给姜乾,“主子,这是萧家二姑娘托人送来的,说是回礼!”
姜乾把大大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有冬衣夏装,还有糖果点心,各种急救药,这准备得相当齐全,那萧二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是个心细的。
姜乾望着这堆东西不禁摇头轻笑,当小厮去找他告知顾博远怒气冲冲的来了威远大将军府时。
萧云微一把抓起桌上,姜乾给他写的行商经验册子,又急忙去拽住姜乾的手,拉着匆匆下楼,“快快快,赶紧赶回去,可别让顾博远那个混蛋,把我妹妹给欺负了。”
待姜乾骑上马儿,萧云微狠狠一抽马屁股,马儿快速飞奔。
*
户部侍郎府的小厮看着顾博远远远离去的背影,赶忙回府,将所见所闻禀报给姜牧言。
姜牧言听完,眉头微蹙,转头对正坐在一旁挑选画像的卢白梅说道:“白梅,云娇几次出言顶撞姜洛洛,你得好好劝劝她。
姜乾那人心思深,记仇得很。这次顾博远前来,连半分好处都没捞到。
若是有一天,姐妹俩真闹出什么乱子,怕是不好收场。”
卢白梅此刻正拿着几幅画像,左右比对,那些画像是她让下人从京中,各大世家搜罗来的,皆是尚未定亲的青年才俊。
她挑得认真,目光在一幅画上略作停留后,又移向另一幅。
听到姜牧言的话,她手上的动作才稍稍停了停,她不以为意道,“老爷快过来看看,这些儿郎哪一个更适合云娇?
咱们云娇啊,确实是有些骄纵,可哪个世家贵女不是如此?
你就放心吧,她哪能闹出什么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