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风波似乎只是一场滑稽的闹剧,楚执柔虽心有芥蒂,但也总算是弄清了苏瑶针对她的缘由。
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去看端月花灯夜的好心情。
月色朦胧,华灯初上,城东早已热闹非凡,人潮涌动,男女老少皆着节日盛装,各式摊位错落有致,叫卖声此起彼伏。
星辰月落,火树银花散落如雨,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
远处传来少年清润的声音,“阿姐!”
楚映淮远远就瞧见了她们,欣喜招手,快步朝她跑来。
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楚执柔身后还跟着他不甚喜欢的姐夫。
“阿姐,她怎么来了?”楚映淮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声音里隐隐透着不悦。
徐州野瞧见他的神态,散漫地扬眉,眉梢微翘的桃花眼里,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哎,小舅子,怎么说话呢,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我可是请示过娘子了,名正言顺的。”说完他嘚瑟地搂过楚执柔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楚映淮瞪大眼睛,看向楚执柔,仿佛在问“阿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楚执柔被他这般直白的注视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略显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映淮,他是你姐夫……”
楚映淮听懂了她意思,瘪了瘪嘴,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低垂着头,小声嘟囔道:“阿姐,我明白的。”
阿姐不再是他一个人的阿姐了。
楚映淮意识到这一点,有些难过。
他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可却怎么也忽视不了心头的酸涩感。
他看着眼前的男女,男子一袭墨色长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而女子身着藕荷色罗裙,外披一件薄纱披风,螓首蛾眉,明媚娇俏。
两人并肩而立,彼此之间是恰到好处的和谐,当真犹如一对从画卷之中走来的神仙眷侣。
楚映淮越看越觉得心里发酸,别扭地转过头,闷哼一声。
也就有那么一点点般配吧……
徐州野见这小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行了,小小年纪,别苦着个脸了,今日人多,你就当我是给你们充当护卫的,行了吧?”
楚映淮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凑上前,挤进两人中间,嘴里嘟囔着:“谁要你保护了?我也可以保护阿姐,我还比你厉害。”
没有理会徐州野的不满,他拉着楚执柔就往人群中去了,“阿姐,你看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瞧瞧。”
徐州野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早已被楚映淮拐走的娘子,一时哭笑不得,“这臭小子,脾气还挺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街边的小贩见到几人身着不凡,吆喝得更加卖力。
这样的贵人最是大方了,指不定能到什么赏银。
“小姐,公子们,快来尝尝这香甜的糖糕嘞!”
“还是看看我家的酥饼吧,新鲜出炉的,那香的嘞。”
“我家的馄饨也不错,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
热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阿姐,我想吃糖人。”楚映淮看见不远处卖糖画的小贩,眼睛一亮,语气里不自觉带着些撒娇。
楚执柔难得见他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语气温柔道:“好,给你买。”
卖糖画的小贩是位老伯,摊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糖画,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显然这是位老手艺人了。
楚映淮拉着阿姐走到老伯面前,弯下腰温声道:“老伯,我要一个糖画,你可以照着我的样子做吗?”
老伯抬眼看他,见是一个俊俏少年,面色越发慈祥,乐呵道:“小公子,当然没问题,老头我这就给你做。”
老伯说着,便熟稔地拿起工具,先是舀起一勺熬得恰到好处的糖稀,手腕轻抖,那糖稀便如灵动的丝线般自勺中落下,在案板之上缓缓勾勒出轮廓。
只见他手法娴熟,不多时,楚映淮的模样竟已在那老伯手下渐渐呈现出来。
眉眼之处,神韵皆备,那挺拔的身姿,还有嘴角噙着的一抹浅笑,皆生动刻画,仿佛一个袖珍版的楚映淮就此诞生了一般。
“哇,老伯,你好厉害。”楚映淮围着他,发出阵阵惊叹。
“小公子谬赞了,只要你们这些小娃娃喜欢,老头我便知足了。”说着他把糖画递给了楚映淮。
“阿姐,你瞧,是不是跟我一模一样?”
“是啊,很像。”楚执柔浅笑道。
楚映淮唇角情不自禁弯起,“阿姐对我真好。”
说完他还炫耀似的朝徐州野挥了挥,透着股小孩子的得意劲儿。
徐州野心头一哽。
这臭小子,就是成心的。
他嘴唇轻抿,拉着楚执柔的手,酸溜溜道:“那我呢?”
楚执柔神色一怔,嗔怪道:“你还需要我给你买?”
他又不是没带钱,自己买就好了。
这种小事还值得问她吗?
徐州野瞪大眼睛,捏了捏她的手,语气不满道:“你不能厚此薄彼,给他买了也要给我买。”
楚执柔:“……”
你几岁了?
为了一根糖画至于吗?
楚执柔哭笑不得,转头看向老伯,“老伯,麻烦你再给他做一根。”
老伯点了点头,正准备抖糖时,徐州野开口提醒:“麻烦老伯把我们两个人都画下来,要连在一起的,只要我们两个,这个臭小子就不用画了。”
说完,他也学着楚映淮的模样,冷哼一声,下巴微扬,少年意气尽显。
楚映淮:???
这个心机男!
他怎么刚才没想到这个主意。
好气喔……
楚映淮气鼓鼓地瞪着他,徐州野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夹在两人中间的楚执柔默默地后退一步。
好幼稚。
好丢脸。
楚执柔尴尬地朝老伯笑了笑,老伯顿了下,随即低头画糖画。
不多时,两人的糖画就完成了。
徐州野满意地接过这宛若一对璧人的糖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老伯的摊子上。
十两!
这可都能把他整个摊子买下来了。
“公子,你这也太多了,我这糖画不过几文钱,哪里用得着给这么多啊。”老伯惶恐地将银子还了回去。
徐州野笑着拒绝,“老伯手艺精湛,这糖画甚得我心,这些银子不算多,你收下吧。”
他随随便便吃顿饭就是几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况且这糖画他实在满意,栩栩如生,般配至极。
见贵人这般说,老伯笑得合不拢嘴,“小姐和公子天人之姿,老头我还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好看的姐弟……”
“什么?”徐州野面色沉了下来,伸手拿回了摊子上的银子,咬着牙说道:“老伯怕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你要不要再看看,我们是姐弟吗?”
那声“姐弟”咬得极重,阴恻恻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