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五。
今日盛京城格外的火热,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不仅是因那高悬的日头,还因那狄戎皇室之人即将入城。
此刻,在城外二十里处,驻扎着狄戎人的营帐。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狄戎三皇子的营帐,帐内,色彩浓郁,透着一股草原独有的野性与凶悍。
那主位之上,铺张一整张完整的虎皮,毛发光滑鲜亮,叫人瞧着便觉胆寒,而那主位上坐着的正是狄戎三皇子,阿史那隼。
男人生得极为壮实,虎背熊腰,肌肉贲张,头发略带些微卷,随意地披散着,面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那浓眉之下,是一双带着凶光的眼眸,让人不敢直视。
他肆意地坐在主位之上,双腿大开,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腿上,身子微微后仰,虽看似随意,却又让人不敢小觑。
“可曾打听明白这盛京城内的事?”
“回三皇子,属下已打听清楚了,如今这大祁皇帝,年纪尚轻,其下未曾有任何公主成年, 此次和亲,这长公主嘉柔只怕是最合适的人选。”部下上前回应道。
“哦?”阿史那隼眸光微闪,显然是来了兴趣,“那长公主可有何过人之处?”
部下回道:“这长公主乃是大祁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尊贵,甚得那大祁皇帝和太后的宠爱,据城中百姓所言,这长公主的长相更是艳绝天下,乃是大祁最美的女子,就连这街边的乞丐都说她是仙女下凡,只是她如今已有驸马。”
阿史那隼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流露出一丝兴味,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第一美人吗?
倒是有意思。
至于她已有驸马,这句话被他彻底忽视掉了。
他阿史那隼看上的人,不管有没有婚嫁,他都要抢到手,更何况他们狄戎对此事并不在意,越好的东西越是要争抢,女人亦然,那恰是他草原第一勇士的证明。
部下见他这般,心知自家三皇子是来了兴趣,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只静静候着,等他发话。
他家三皇子乃是草原最威武的勇士,骑射谋略皆不输大汗,只因血脉不够纯粹,便总是被旁人低看几分,就连大汗也受了蛊惑,不愿重视三皇子。
他实在是替三皇子抱不平啊。
此次和亲,还是三皇子煞费苦心抢来的机会,需得慎重考虑和亲人选,如今三皇子需要的是大祁的助力,因此这个人选必须得是身份尊贵这人,而这才貌方面也不能差,不然哪里配得上他家三皇子。
也不知这嘉柔长公主盛名之下,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阿史那隼沉思片刻,缓缓道:“这第一美人与我这草原第一勇士的名号倒是相配,本皇子倒有些期待今晚的碰面了。”
部下认同地点了点头,“皇子所言极是,除了这长公主殿下,大祁若想定下和亲之人,那只怕会从这宗室女眷中挑选了,这对您来说并非好事,如今这阿史那卓和阿史那洪两位皇子对你几次三番地打压,生怕您出头,若是能将这大祁最尊贵的公主迎娶回去,只怕这大汗之位,指日可待了。”
阿史那隼想到那两个草包皇兄,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这大汗之位非我莫属!”阿史那隼猛地站起身来,气势十足地指挥,“让部队收起营帐,准备入城。”
半个时辰后,狄戎的队伍陆陆续续进了城。
只见那城门口,百姓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那道路夹得水泄不通。
稚童们更是兴奋不已,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好奇地问着自家大人,“阿爹,这狄戎人是不是三头六臂,浑身毛发,吓人的很啊?”
大人们随口敷衍了几句,说实话,他们也没见过这狄戎人,听说这次来的是狄戎三皇子,他们可得好生瞧瞧。
……
水榭居。
楚执柔正与徐州野下着棋,这是她第三次逮着徐州野换棋了,无奈地用团扇敲了敲他的手,以示警告。
徐州野抽回自己的手,讪讪地笑了笑,“娘子,你这般厉害,就让我赢一回又如何?”
楚执柔柳眉微蹙,嗔怪道:“你呀,每次都是如此,技拙而瘾盛,若想赢,你便让元宝陪你下就好了,还非得磨着我。”
徐州野听到这话,瘪了瘪嘴,故作可怜地讨好,“那怎能一样?旁人哪有娘子有意思,我就乐意与你对弈,哪怕输了也甘心。”
“若是娘子愿意疼我一回,让我赢上一次,那我往后也能到处吹嘘一番,好让旁人都知晓娘子对我有多好,娘子你说是吧?”徐州野软着声,眼巴巴地望着她。
楚执柔不禁失笑,调侃道:“若是要吹嘘,也得是真本事才行啊,这种事有什么好吹嘘的,你也不怕让人看笑话。”
徐州野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出来,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格外恍眼。
“县主,阿史那隼已经入皇城了。”
迟春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那消息可都散播出去了?”楚执柔放下手中的棋子,转头问道。
迟春点头回应,“县主,您就放心吧,这城里的说书先生都按照你写的说辞没日没夜地讲了好些天,这城中百姓只怕对长公主的印象颇深,就连这城中的乞丐们,都也打点了遍,如今这狄戎皇子应该对长公主极为满意。”
听到这话,楚执柔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眸底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你让杨鸿胪可以准备一下了。”
迟春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楚执柔收回了心神,转身继续对弈,眼眸淡淡地扫了眼棋盘,然后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她记性虽算不上过目不忘,但也是极好的,这黑棋只怕早就被郎君趁着她谈事之际换过了。
她也没戳穿,只是睨了他一眼,缓声道:“还接着下吗?”
徐州野有些心虚地对上她的视线,见她似乎没有察觉,才松了口气,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窃喜。
他可真机智!
徐州野眼底含笑,点了点头,“自然是要接着下的,娘子既然愿意接着赏脸,我哪有不应的道理呢,娘子请吧。”
那语气里带着几分迫不及待,仿佛那胜利已然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