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靠着车壁吧嗒吧嗒抽着他的老旱烟,烟雾呛得旁边人直咳嗽,可他自己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却没什么波澜透着股子邪门的镇定。
周晓压低声音:“老钟,外头这情况看着悬。狼群不像是吓唬两声就走的。咱俩搭把手,把这帮人先稳住,你看咋样?”
老钟吐出个浑浊的烟圈斜了他一眼,嘴角咧了咧露出点黄牙:“咋样?你都开口了还能咋样?干呗。”
“就这情况缩在车里肯定是不行,总要死出去才能有生路!”
他顿了下,把烟杆子在车厢底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
“我年轻那会儿,真刀真枪干过仗,子弹贴着头皮飞都没怂。这几只饿疯了的畜生还吓不住我老头子。”
“你就说咋弄吧,我听你的安排就行了。”
周晓心里那股子焦躁莫名被这句话压下去不少。这老家伙真是够劲儿。
他点了下头,嘴角也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行。先让他们都闭嘴别自己吓自己。”
周晓重新站直,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声音不大却盖过了车厢里的抽泣和雨声。
“都他娘的给我听好了!”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惨白的脸。
“狼是来了,可咱们也不是砧板上的肉任它们啃!”
“老钟跟我一块儿盯着外头真有啥动静,我第一个上!”
“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缩在这儿!谁敢再乱动乱叫唤,自己吓唬自己老子第一个把他踹出去喂狼!”
这话带着股狠劲儿车厢里霎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那矮胖女人撇了撇嘴缩着脖子小声嘟囔:“说得好听,真来了还不是看命……”但她终究没敢大声嚷嚷反而狠狠瞪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被她一瞪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带着哭腔小声问:“我……我害怕……狼,狼会不会把车咬破啊?”
周晓眉头一拧,正要开口。
老钟却先一步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声音瓮声瓮气的,却很稳。
“丫头,别怕。这车板子硬得很狼牙再厉害,啃不穿。听我的没错。”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看老钟又看了看周晓,眼里那点恐惧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带着泪花点了点头。
周晓刚想顺着老钟的话头再给这帮吓破胆的人打打气,车厢外头冷不丁响起一声瘆人的长嚎。
那嚎叫又高又尖钻进耳朵里激得人头皮发麻。
紧跟着就是“哐”的一记闷响!
整个车厢都震了一下好像有千斤巨石砸在了车帮上。
车里的人魂都快吓飞了齐刷刷地一哆嗦。
角落里那小姑娘更是“啊”地一声短促尖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操!真来了!”周晓心里骂了句脏话整个人瞬间绷紧,从地上弹起来一把抄过靠在旁边的猎枪。
枪入手沉甸甸的,但掂量一下他就知道里面的子弹怕是没几颗了。
这玩意儿顶不了几下。
他狠狠咬了下后槽牙扭头冲车厢里吼:“谁身上有刀?能用的!”
“晓…晓哥…”大壮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从后面传来。
他脸色煞白靠着车壁,费力地从腰带上解下一把东西往前递。
是把砍柴刀,刀身上锈迹斑斑看着有些年头了。
“就…就这个…还能使唤…”
周晓一把抓过来入手冰凉分量还不轻。
他用拇指蹭了蹭刀刃一股铁锈味儿。
刀口卷了刃钝得很。
“行吧,就这个了”他低声啐了一口,“有总比没有强。”
他不再犹豫,扯下自己身上那件破t恤的下摆,撕拉一声,扯下块布条。
三两下就把柴刀牢牢绑在了猎枪枪管的前头。
一个歪歪扭扭看着有点滑稽,但绝对能捅死人的土制长矛弄成了。
他刚把布条末端打了个死结车外头“哐当”又是一下猛烈的撞击!
车身剧烈地晃动起来。
接着,是“刺啦——刺啦——”的抓挠声尖锐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狼爪子在刮车板!
“嗷呜——!”
又一声狼嚎,这次离得极近几乎就在车门外头。
车厢里的人彻底崩溃了,一个个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那个矮胖女人抖得最厉害,上下牙不停地打颤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要被吃了…”
“闭嘴!”周晓猛地回头嗓子眼里吼出两个字。
那女人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周晓不再理会车里这些软脚虾,转过身眯起眼死死盯着吱呀作响的车门。
门板的缝隙里能看到外面晃动的黑影,嗅到一股浓烈的腥臊气。
有东西在外面不止一个。
其中一个黑影猛地凑近,爪子扒拉着门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门板的木屑簌簌往下掉。
周晓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全身的肌肉都拧成了一股绳。
说时迟那时快,外面的黑影猛地往后一缩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撞了上来!
“嘭!”
一声巨响车门中间的木板应声而裂炸开一道巴掌宽的缝隙!
一只覆盖着灰黑色毛发的狼爪带着泥土和血腥气,猛地从裂缝里探了进来!
周晓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紧握绑着柴刀的猎枪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裂缝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一声闷响是刀刃扎进肉体的声音。
枪头上传来一股沉重的阻力,紧接着是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溅出来溅了他一手。
他手腕猛地一拧使劲往上一挑!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起。
周晓感到枪头一轻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透过裂缝往外看,一条灰狼瘫在泥地里肚子上一个血窟窿四肢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血腥气混着泥土的潮气,从门板的裂缝钻进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呃……”大壮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响脸上的肉直抽抽,“晓哥……你真直接捅死了……”
老钟没笑,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手里那根找出来的木棒攥得更紧了,关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