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糙,但不少人跟着点头。
几个年轻人也站出来:“对!晓哥带我们干!总比现在强!”
“就是!听那些丧气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祠堂里的气氛热络了些,冻得发僵的空气好像也活泛了。
周晓顺势看向缩在人群后面的王翠花和奎尔多。
“王婶,奎尔多大哥。”他语气平和,“地不好开,打猎有风险,谁都不容易。”
“可咱们是一村人,就得把劲儿往一处使,对吧?”
“光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肚子还是会饿。”
他的话不重,也没指着鼻子骂,但话里那股劲儿,让王翠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奎尔多更是把头低了下去。
王翠花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她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奎尔多在她旁边,肩膀明显垮了些,对着周晓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祠堂里的气氛总算彻底活泛起来,之前那股子压抑和抱怨,被周晓带回来的矿石和野猪筋冲散了大半。
“好了好了,都赶紧动起来!”大壮扯着嗓子喊,“趁着天好,赶紧去把地里的石头清了!”
“对对,早点弄完,早点弄铁家伙!”
村民们应和着,纷纷往外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人潮散去,祠堂里很快安静下来。
清晨的凉气重新弥漫,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润味道。
周晓走到那张破桌子前,伸手摸了摸那几块黑黢黢的铁矿石,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光有矿石还不够,得炼。
怎么炼?用什么炼?
还有那些野猪筋,韧性是好,可做成弓弦,做成陷阱的绳索,都需要手艺。
他看向蹲在脚边的白狼,又抬头看了看落在房梁上的苍鹰。
打猎能解燃眉之急,但开荒种地,炼铁打器,才是长久之计。
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轻松。
他揉了揉眉心,这摊子事,千头万绪。
祠堂外,一棵老槐树下。
阿岚远远站着,看着周晓独自一人站在祠堂里的身影。
晨光勾勒着他的轮廓,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直。
她能感觉到村里人重新燃起的劲头,也能感觉到周晓肩上担子的沉重。
那份沉重,压得她心里也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不行,不能光看着。
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也得做点什么。
炼铁不是挖个坑烧火那么简单。
周晓选了村外河滩边一块空地,这里取水和泥都方便。
“挖!”
一声令下,大壮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抡起镐头就干。
土坑挖好,还得用河泥混着碎草,一层层糊在坑壁上,反复拍打结实。
“晓哥,这玩意儿能行?”大壮抹了把汗,看着那简陋的土灶,心里没底。
“试试。”周晓没多说,让人把敲碎的矿石和木炭一层层铺进去。
点火是个技术活,得让底下先烧透,再慢慢加料。
浓烟滚滚,呛得人直咳嗽。
火烧起来了,熊熊燃烧,映红了周围一张张紧张又期待的脸。
这是一个熬人的活计。
白天黑夜,轮流看火,加炭。
木炭消耗得飞快,阿岚带着几个妇人孩子,满山遍野地捡拾枯枝,又在不远处另起炉灶烧木炭,忙得脚不沾地。
炉温是关键。
周晓让人用几张粗糙的兽皮做了个简易的风箱,几个人轮流拉扯,呼哧呼哧地往炉膛里鼓风。
“呼哧……呼哧……”风箱单调的声音,伴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成了这几天的主旋律。
大壮轮班拉风箱,膀子都快拉断了,他咬着牙,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还不闲着:“这铁疙瘩,可劲儿烧!回头打出好家伙,老子第一个去套那头野猪王!”
旁边负责添炭的赵轩,就是之前跟着周晓进山打猎的年轻人之一,他性子活络,手也巧,这会儿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
“晓哥,你看,要是铁炼出来了,咱这夹子是不是能做成这样?加个弹簧片,一踩就合拢,保证跑不了!”
周晓凑过去看了看,点点头:“想法不错,等铁出来再说。”
炉火烧了两天两夜,炉膛里的矿石终于有了变化。
不再是黑黢黢的石头块,而是变成了红彤彤、软绵绵的一团。
“晓哥!成了?”一个年轻人激动地喊。
“还早。”周晓泼了盆冷水,“把这玩意儿弄出来。”
几个人合力,用湿木头和铁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坨炽热的、海绵状的玩意儿从炉膛里扒拉出来。
这就是最初的熟铁块,里面还夹杂着不少杂质。
“这……就是铁?”大壮看着那坨黑红相间、歪歪扭扭的东西,有点傻眼。
“得趁热打。”周晓找了块最大的平整石头当铁砧,自己抡起一把石锤,“大壮,你也来!”
“哐当!”
“哐当!”
烧红的铁块被反复捶打,火星四溅,黑色的铁渣不断剥落。
每一次捶打,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周晓和大壮轮流上阵,汗水湿透了衣背,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阿岚端来陶罐煮的草药汤,带着食物:“歇歇吧,人都快熬干了。”
周晓接过陶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把脸:“没事,就快好了。”
又经过几轮的加热和锻打,那块海绵铁终于被锻打得致密了一些,形状也规整了不少。
虽然还很粗糙,但已经是实实在在的铁了!
“娘嘞!还真打出铁来了!”大壮兴奋地用手背碰了碰已经稍微冷却的铁块,烫得他龇牙咧嘴,却笑得合不拢嘴。
赵轩更是激动,拿着他的“设计图”就冲了过来:“晓哥!快!试试能不能做夹子!”
接下来的几天,周晓带着大壮和赵轩,不断尝试。
加热,锻打,弯折,淬火……
失败了好几次,不是铁太脆,就是形状不对。
但每一次失败,都让他们离成功更近一步。
终于,第一个像模像样的铁夹子诞生了。
黑黝黝的,带着锻打的痕迹,不算精美,但透着一股结实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