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走出季昌明办公室的时候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脑海里回忆着自己的种种。
检察院的水太深。
短短三个月，所有的人脉没了，李达康直接交恶，老领导舍弃，沙瑞金更是直接下手了。
还得罪了一大圈的人……
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在省厅做那个没实权的正厅级副厅长。
走反贪局这一遭干嘛？
入夜的京州，倒是发生了一件奇事，钟明河和钟小艾俩人站在楼下规规矩矩的等着，钟小艾站在身后，时不时的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随着手机上的18:17的数字，钟小艾抱怨的嘟囔道：“说好的六点，咋还不来。”
钟明河不爽的瞪了眼钟小艾。
内心深处对这位侄女，很不爽！别说晚十多分钟，就是三个小时，你敢不来等吗？
今天是来干嘛的？
心里没点逼数是怎么滴，吃撑了？
没好气的冷脸骂道：“不愿意等就滚回京城去。”
而钟小艾被骂的瞬间不爽，在她眼里钟明河没资格说她，钟家只能钟老和钟明川说她！
你钟明河一介商贾有什么资格跟我这堂堂副厅级干部这么说话？
谁给你狗胆。
不过回想起钟明川的告诫之语，心里不爽归不爽，但是好在不
钟明河的心里也不爽，对这侄女的评价只是“傻逼”“丢人”俩词。
那么点钱你张口我立马给你，犯得着那么低三下四的？老爷子让我去经商图什么？
卡里光零花钱就一千多万在乎那两三百万？
靠那只猴那么干，你钟小艾丢不丢人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跌份！
说出去大家肯定说我钟明河苛待晚辈！
被人戳脊梁骨！
在俩人的殷切期盼之中，陈文旭终于在六点半姗姗来迟，看着那辆极具辨识度的京A·cwx03萨博班开了过来。
钟明川殷切地上前拉开车门，热情的说道：“陈市长好，您能来是真的让我三生有幸。”
陈文旭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熟人，随意的说道：“嗯，路上堵车。”
钟明川听着这敷衍的解释，心想：你还不如光“嗯”一下不解释。
你在京州出门会因为堵车迟到？
内心吐槽的同时一脸和煦的说道：“陈市长我们进去吧，我提前准备了一点儿。”陈文旭微微颔首，跟着走进酒店。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钟小艾满心的愤懑还没消，看都不看钟明河一眼，而钟明河也懒得理会她。
陈文旭像是没察觉到这怪异氛围一般，自顾自地坐下。
钟明河介绍道：“我自作主张的红酒和白酒都有准备，陈市长您看？”
“西瓜汁吧。”
钟明河连忙应道：“好的，陈市长。”扭头对着钟小艾安排：“你去要两壶西瓜汁。”
钟明川递过菜单道：“我按套餐先点了一份，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您看还加点什么？”
“加个霸王别姬。”陈文旭看都懒得看的随口说道。
陈文旭掏出烟自顾自的点上，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陈文旭看向钟明河调侃的开口道：“有事儿钟总先说，我一般开始吃饭不谈事儿。”
钟明川尴尬地笑了笑，正欲说话，钟小艾却抢先一步，怪异地说道：“就是侯亮平的事情你抬……”
陈文旭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反感直接挂在了脸上。
钟明河见状，连忙呵斥道：“小艾，不会说话就闭嘴。”
转头又赔笑着对陈文旭说：“她那脑子是一团浆糊，傻习惯了。”
“张总和我可是很好的朋友，昨天我们一起吃饭还谈到您了，提及陈市长建设兄弟的自豪之情可是溢于言表啊。”
陈文旭顺着话茬道：“该不会钟总拿好话诓我呢吧，绝对是我那小舅背地里又蛐蛐我，嫌我这外甥不争气吧？”
“哪能呢，那全都是情真意切的夸赞之语。”钟明河讪笑着回应道。
陈文旭也不说话，安静的抽着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明河，钟明河只觉得自己浑身拔了精光，仿佛身上没有任何秘密。
“我这侄女确实是愚钝，冒犯之处请陈市长高抬贵手宽恕一二，这杯酒我敬陈市长。”紧接着端起倒满白酒的高脚杯一饮而尽。
大概三两的白酒，硬生生的一饮而尽喝了下去，而陈文旭端着的西瓜汁也仅仅是抿了一口。
转而轻飘飘的说道：“你这酒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喝了，这到底什么错事我还不知道啊！我就算是知道，一个京州的小局长，也管不到京城的事儿啊。”
“家门不幸啊，也不怕陈市长您笑话，小艾这丫头心思单纯，被那猴崽子花言巧语的一骗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也没想到他弄这么大过错，我们一家人是失察啊。”
“嗐，让检察院处理呗，谁的事儿谁担着，现在又不是旧社会，没人搞牵连诛九族那一套。”陈文旭无所谓的摆手道。
钟明河给钟小艾狂打眼色，钟小艾还不自知。
钟明河只好端起酒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我和小艾一起敬陈市长您一杯。”
钟小艾后知后觉的端起酒杯陪了满满一杯，口中狂咳不止，但是只要酒喝下去，没人在意她怎么样。
钟明河转而郑重承诺道：“只要陈市长有需要，我们钟家一定尽全力帮助陈市长。”
“哈哈，我做不到的事情，好像加不加上钟家也没什么用。”陈文旭半开玩笑的的讲了个残酷的现实。
陈文旭品着西瓜汁，话锋一转，对着钟明河说道：“有句老话说得是有再一再二没再三，但是这个没再三是让他不能做再三，还是不敢做再三，亦或者是凭自觉不做再三？”
“钟总你能不能给我解个惑？”
钟明河被问的冷汗直流。
强撑着心里的震撼，钟明河讪笑着开口道：“自然是自觉不做再三最好。”
“哈哈，我觉得也是这样，以不懂事为借口，一个坑里摔一次再摔一次的也都行，但是把坑平了，再摔跤是不是就赖不到坑了？”陈文旭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悠悠说道。
“陈市长高见，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坑的问题就平坑，我们该做朋友的还是做朋友嘛。”
“有些许事情我不好说，说出来大家脸上都挂不住，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吧，免得说出来伤了和气，一起喝一杯事儿就那样。”
在钟家叔侄二人五杯白酒的交换之下，陈文旭杯里的西瓜汁终于在分三次之后喝完了。
钟小艾作为服务员一般连忙倒上。
随着正事谈完，饭菜行云流水的上来，首当其冲的必然是那份加急做出来的霸王别姬。
陈文旭也一改刚才的正色，化身干饭人，仿佛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吃饭一般，旁若无人的开始干饭模式。
而钟家两人的心理压力依旧很大。
一直到陈文旭吃完送上车，钟明河才恢复了往日董事长的神采。
望着陈文旭的车子离去，钟小艾眼里尽是羡慕，把今天的这一切全部归结于了家里不争气。
要是老爹父亲争气，她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给一个基层的厅级道歉赔罪装孙子，钟小艾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