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为古朴的春晓堂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
林晚柠锁好医馆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转身准备离开。
她手里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常用的针灸用具。
她和安泽深先生约好了今早动身前往京市。
然而,当她转过身时,却微微愣了一下。
一辆沉稳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不远处,可安泽深先生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等在车里,而是亲自站在车旁,含笑望着她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中山装,身姿挺拔,气质儒雅,晨光勾勒出他温和的轮廓。
林晚柠有些意外,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安先生,真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出来晚了,让您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她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时间,才让这位身份不凡的长辈亲自在门口等候。
“没有没有,林大夫准时得很。”
安泽深温和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介意,
“是我习惯早到一些。再说,能在这清晨的春晓堂门口多站一会儿,感受一下这里的宁静和生机,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舒服的真诚,目光落在林晚柠手中的行李袋上,很自然地上前一步,
“来,我帮您拿行李。”
林晚柠下意识地想推辞,但安泽深已经动作自然地接过了行李袋,并顺势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大夫,请上车吧,我们路上再说。”
他的态度既客气周到,又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怀,让人难以拒绝。
林晚柠心中微暖,道了声“谢谢”,便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微凉晨风。
安泽深也随后上了车,坐在她的身旁。
司机平稳地启动了汽车,缓缓驶离了春晓堂。
车厢内很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檀木香气。
安泽深并没有急于谈论老爷子的病情,而是很自然地和林晚柠聊起了天。
“林大夫,在香林市待了多久了?”
安泽深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亲和力。
“快两年了。”
林晚柠回答道,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
“时间过得真快。”
“香林是个好地方啊,人杰地灵,这几年发展也很快。”
安泽深笑着说道,
“我年轻时也常来这边出差,对这里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比起京市,可能还是少了几分厚重的历史感吧。”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京市,
“林大夫去过京市吗?那边的风土人情和香林又很不一样,有很多值得一逛的古迹名胜。”
林晚柠摇摇头,
“还没机会去过呢。”
她对那个遥远的首都,确实充满了好奇。
“那这次正好,等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了,我让之恒带你好好转转。”
安泽深顺势说道,语气十分自然。
聊着聊着,安泽深状似随意地问道,
“听林大夫的口音,似乎不是香林本地人?”
“嗯,我老家在南边的南溪村。”
林晚柠坦诚地回答。
“南溪村?”
安泽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极力掩饰的光芒,他佯装好奇地问道,
“这名字听着就雅致,想必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吧?不然怎么养得出林大夫这样灵秀的女孩子。”
林晚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
“我们那儿靠近牛首山,山上的风景确实不错,植被茂密,还有些奇特的喀斯特地貌,药材资源也挺丰富的。”
她想到了小时候在山里挖野菜摘果子的时光,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怀念。
安泽深不动声色地继续引导着话题,
“那……家里的亲人都还在南溪村吗?”
提到家人,林晚柠眼中的那丝怀念迅速黯淡了下去,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了几分,
“我母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带着弟弟现在也在香林,弟弟在这边上学。”
“母亲去世得早……”
安泽深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同情,他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弟弟是……”
“是……继母的孩子。”
林晚柠平静地回答,但语气中那微不可察的停顿和疏离,还是被安泽深敏锐地捕捉到了。
安泽深点了点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又问了一句看似关心的话,
“那……继母待你还好吗?”
这一次,林晚柠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自嘲和释然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都过去了。”
这三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安泽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几乎可以想象,眼前这个看似平静坚韧的女孩子,在失去母亲之后,在那样的家庭里,究竟经历了多少委屈和不易。
那是他的外甥女,是他妹妹安雅晴唯一的血脉啊!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有太多的话想要问,想要确认,想要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一切,弥补她所受的苦难。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能吓到她,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急切而打乱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目光从林晚柠带着淡淡疏离的侧脸上移开,重新看向前方。
有些伤疤,需要慢慢抚平。
有些真相,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揭开。
他必须更有耐心。
为了他的妹妹,也为了眼前这个历经磨难,却依旧散发着光芒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