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清晨六点半。
谢家老宅前院,李秋华戴着围裙,正在院子里晾喜被。阳光正好,一片绣着金线囍字的红缎子在晨风中鼓鼓荡荡。
“勤远,把那箱对联拿出来晾晾,别给人家送过去是皱的。”她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谢勤远从客厅搬出一大纸箱,嘴里嘟囔:“现在年轻人谁还贴对联?”
“这是传统,不能丢。”李秋华瞪他一眼,“我们家沅珊是头一回出嫁,哪能随便?”
“行行行,我不说话。”
谢勤远把对联挂起来,又转头问:“你下午去王家那边吗?听说他们今天挑婚宴桌数。”
“去啊。”李秋华边晾衣边点头,“王娇说她订了金菜馆的私厨,说要亲自试味。”
“那你告诉她,我家这边请帖已经印好了,先发一百六十张,剩下的你让沅珊自己看着发。”
“嗯。”
两人一边忙一边聊,不知不觉,满院子全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布料和灯笼。
这一头刚晾好被褥,那头王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姐,我那边的花艺师已经确认了,婚礼那天走纯白系,但签到区我想弄一排红梅树枝,寓意开春吉利。”
“你说行不行?”
李秋华笑着回:“你来定就好,我们配合。”
“咱两家现在这感情,也算亲上加亲了。”
另一边,易家。
王娇坐在客厅,拿着一本《婚礼策划图册》翻得飞快,嘴里还不停念叨:
“迎宾区布置完了,改口红包准备了,婚鞋也定了……”
“老易!你那个大哥不是说要来送首饰吗?怎么还没消息?”
“我不管,你给他打电话问清楚,要是少一样,到时候我第一个翻脸。”
“他送,他送。”易凌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拿手一挡,“我哥那老古董,心疼这小子比我们还紧张。”
“你儿子现在可是香饽饽,山南这个名号要不是咱自己儿子,我都不信。”
“可不就是嘛。”王娇笑得合不拢嘴,“你看他现在跟沅珊那叫一个贴,早上六点钟就起来陪她选婚纱色号。”
“我看,他们以后就算忙,也不会离得开彼此。”
“能把你家那性子治住的,也就沅珊了。”
上午十点半,沅珊娱乐顶楼会议室。
谢沅珊坐在会议桌前,一边确认婚礼物料发货清单,一边改剧本歌词的细节。
“这行不行?”她把改完的歌谱推到易喆面前。
“前面两句改得挺好,但‘时光如焰’这个词太华丽了。”他指着纸,“我们整首歌是朴素路线,用‘旧光’更合适。”
“旧光?”
“是啊,你看——”他随手弹了两句,“你听,是不是更沉得住?”
谢沅珊闭上眼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行,你说了算。”
“你居然没反驳?”他挑眉。
“因为你对的。”她轻轻笑了笑,“我改不过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却都有点想笑。
窗外风正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上,连空气都静得发甜。
这时,助理推门进来,小心翼翼道:“谢总,王女士刚给您发了个清单,说晚上的试菜你们俩必须都到。”
“说不去试味的,新婚夜吃冷饭。”
“……”
“她还说,婚礼请帖她已经帮你们送了一半,剩下的你俩最好亲自上门,走人情。”
“再不走,就晚了。”
“知道了。”谢沅珊揉揉太阳穴,站起身,“下午我们去王妈那边,然后晚上试菜,明天上午去礼服店试最后一版礼服。”
“后天下午,婚宴桌签。”
“后天晚上,伴郎伴娘协调会。”
她一边说,一边翻行程表。
婚礼筹备的流程刚推到第五页,谢沅珊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秦墨。
“说。”她接起来,声音干脆。
“我们盯的那条资金链,断口找到了。”秦墨压低了声音,像生怕隔着电话都被人窃听,“林修那边确实设了几家壳公司,把艺人代言、片酬、合作费用全打进了中辉金控旗下的一个子账户。”
“那笔账之后跳转三次,最后落进了一家名为‘新曜资本’的私募基金。”
“而这家私募——上周刚被金融监管局列为观察名单。”
“说重点。”谢沅珊手指不自觉紧了。
“非法集资。”秦墨吐出三个字。
“林修用他旗下艺人的知名度,在平台背后引导粉丝购买所谓‘明星联名理财’产品,许诺高收益,实则是拆东墙补西墙。”
“你没听错,是用艺人做幌子集资。”
“目前已确认参与金额超两亿。”
谢沅珊整个人站了起来,心脏“咚”的一声敲在胸口。
她压着声音问:“证据呢?”
“我们这边已经锁定了七份合同和三段理财直播记录,全都有案可查。”秦墨顿了顿,“还需要一锤定音的,就是真人录音或资金调拨实录。”
“我知道该找谁了。”谢沅珊眯起眼。
“你等我十分钟。”
她挂了电话,抬头看易喆:“出事了。”
“林修的事?”
“非法集资,手法还非常恶劣。”
“粉丝上头,钱下水。”
“你想做什么?”
谢沅珊拿起外套,边走边说:“去见乔一白。”
“她以前是澜映星河的市场总监,她手里有林修操盘这些项目的全部合同底稿。”
“我怀疑她当时,就已经备份了关键资料。”
“她是颗雷,现在我们得引爆。”
易喆毫不犹豫:“我跟你去。”
三十分钟后。
东城东二环,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二楼。
乔一白穿着深灰色西装,坐在角落窗边,烟瘾犯得厉害,但这家店禁烟,她只能不停地搅咖啡。
“你确定要动他?”她看着谢沅珊,“林修背后那几个金主,可不是文娱圈的人。”
“他们玩的是底层金融重组,你要动的不是人,是一条产业链。”
“我不是要动。”谢沅珊声音清冷,“我是要拆。”
“乔姐,”易喆在旁边开口,语气很平,“你现在还不动手,他们早晚也会清你。”
“你是他们的旧人,又知道太多。”
“再不站到阳光里,迟早被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