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握着面具,“但不得不去。”
赵清娥慢慢走到我身边,声音比之前稍稍稳定了些:“祭司的记忆里说过,越靠近‘归藏’,血咒的感应就会越强烈,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怎么帮?”
“指引方向。”
她指了指额头,“这个东西,也是一种标记。”
我点点头,将面具递给她,她接过面具,轻轻贴在额头的伤疤上。
瞬间,两者间迸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红光。
“啊!”
赵清娥尖叫一声,却没有松手,“西……西南偏南三度……那里……有东西……”
船头再次调整方向,朝着新的方位驶去。
夜幕降临,海面刮起了风,浪头猛烈拍打着船舷。
我独自站在船头,任凭海风抽打着面颊。
身后传来林队的脚步声。
“为什么这么着急?”
他问,声音被风切割得支离破碎。
“说不清。”
我抬手揉了揉胳膊上的纹路,“总感觉,再不去,就迟了。”
“会迟什么?”
我摇头:“不清楚。但那个声音,越来越急迫,越来越……害怕。”
林队眉头紧锁:“害怕?”
“嗯,像是害怕什么,不是它自己,而是……我们。”
我顿了顿,“或者说,是这个世界。”
林队沉默片刻:“老刘头曾说过,你身上的改造,不单单是为了对付神树。”
我侧过脸:“什么意思?”
“他说,神树只是表象,真正的大麻烦还在后头。”
林队转过身,凝视着茫茫夜海,“而你,是为了应付那个‘更大的麻烦’准备的。”
船继续在风浪中颠簸,海况愈发恶劣。
赵清娥抱着面具,时不时校正航向。
她的状态有些古怪,眼神飘忽不定,有时说出的话语连自己都难以理解,像被某种东西附身。
但反常的是,她的身体状况却意外地好转,脸色不再苍白,步伐也稳健许多。
第二天傍晚,天空阴沉得可怕,厚重乌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
海面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
“林队,”
我突然感到胳膊上的纹路一阵刺痛,“快到了。”
几乎同时,赵清娥面色骤变:“就在前方!”
她举起面具朝前指去,青铜面具猛地挣脱她的控制,悬浮在半空,光芒刺眼。
“我去!”
赵大宝吓得连退几步。
海雾中,一个模糊的黑影逐渐显现。
那不是岛屿。
轮廓太过规整,像人工建造的平台,或者……
“是沉船!”
林队惊呼,“巨型沉船的残骸!”
随着船只靠近,那东西轮廓愈发清晰。
的确是一艘船,但不是现代船只,更像古代战舰,体积却大得惊人,至少有现代航母的三分之二大小。
船身大半沉入海底,只有巨大的甲板勉强露出水面,远远望去像一座小岛。
我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了看眼前这艘不可思议的古代巨舰。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后背。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赵大宝声音都在颤抖,“三星堆的船?”
面具“嗖”地飞回我手中,烫得惊人,纹路光芒跳动更加剧烈。
“靠过去。”
我沉声道。
林队把船靠了过去,那玩意儿越来越大,压得人喘不上气。
船身整个是青铜的,糊满了巴掌大的龙鳞片,每一块铜板都厚得吓人。
船头是个龇牙咧嘴的龙头,黑洞洞的嘴像是要吞了这片海,眼眶里镶着两块篮球大的石头,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阴天底下幽幽地发着瘆人的光。
“几千年的东西,”林队声音发沉,“怎么造出来的?”
我没法搭腔,胳膊上的纹路烫得钻心,手里的面具抖得像要炸开。
“林宿,你没事吧?”赵大宝嗓门有点抖。
我咬着牙根,硬是点了点头。
船帮子蹭上了那青铜巨舰,林队一撑船舷,麻利地跳上甲板,甩手把缆绳拴在一根凸起的铜柱上,然后朝我们伸出手。
“上来,脚下留神。”
赵大宝先把摇摇晃晃的赵清娥搀上去,我最后一个。
脚刚踩上那黏糊糊的甲板,脑袋“嗡”一下,天旋地转!耳朵里灌满了怪响,乱糟糟的分不清谁在说话。
“林宿!”林队胳膊用力,一把架住了我。
“没事。”我甩甩头,站稳了,“有点晕。”
甲板上全是厚泥,踩着嘎吱响。露在外面的青铜早就锈成了绿色,但上面密密麻麻的花纹,那些龙啊、怪鸟啊、看不懂的符号啊,还清清楚楚。
手里的面具烫得拿不住,在我手心里疯了似的跳。
我下意识松开手。
那面具“嗖”一下飞了出去,悬在半空,直直朝着甲板最中间飘过去,停在了一块地方上头。
我们三个赶紧跟上。
那是个圆台子,也就三米来宽,边上围着十二根矮墩墩的铜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盘着个龙头,嘴大张着,像是在看守中间那块地儿。
“这啥玩意儿?”赵大宝声音压得贼低。
话音刚落,半空的面具直挺挺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圆台子正中心。
“咔嚓!”
一声脆响,圆台子表面裂开一道缝。
紧跟着,整个台子慢悠悠转了起来。台子中间,往下陷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我操!”赵大宝吓得往后蹦了好几步。
赵清娥死死捂着额头,脸白得吓人:“下面……有东西……在等。”
一股子又冷又腥的风从洞口里卷上来,带着股铁锈味儿。
我走过去,弯腰捡起冰凉的面具,往洞里瞅了瞅——黑得看不到底。
“下去?”林队问我。
我没答话,从背包里摸出手电,“唰”地打开,一道光柱捅进黑暗里。
光线下,能看见一条往下走的石头台阶,一圈圈绕着往下,深不见底。
“我先下去。”我说着,把面具和那块小碎片合在一起,直接摁在了自己脑门上。
一股凉气顺着额头钻进身体里,刚才那股子晕眩和疲惫一下子就没了。
“等等,”林队抬手拦住我,“家伙得带上。”
他从包里扯出绳子,一头麻利地系我腰上,另一头攥在自己手里:“保险点。”
我点点头,看向赵大宝和赵清娥:“你们俩?”
赵大宝脖子一梗,咧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废话,下去!谁他妈爱一个人待在这鬼船上!”
赵清娥也点点头,声音很轻:“我也去。”
我转过身,面对那黑洞洞的入口,吸了口咸湿的海风,正要抬脚。